霎时间,一切了然。
  迎着众人的目光,桑云惜脸色发白,强自镇定道:“不是我……师父!弟子只是一时好奇借来查看,再没有胆子动那些手脚!”
  从来都是她推诿旁人,哪里被人这样冤枉过?
  看着容长老怀疑的目光,桑云惜张了张口,心中闪过无数应对之策,忽得想起了一条!
  对!她可以对天起誓从未修改过名册!修仙之人最惧——
  “我亦相信师妹。”
  容诀偏过头,目光温和:“不过万事不可凭一句‘相信’了结。师妹既问心无愧,不如对天起誓,自己拿取名册并无异心。如此,也算对诸位辛苦整理名册的掌事有个交代,待来日他们排查起幕后之人,也更为方便些。”
  桑云惜迎着如此温和鼓励的目光,非但不觉心安,反而有种被剧毒之蛇缠绕的惊惧。
  ——她当日取名册,怎可能没有异心?!
  第10章
  容诀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妥帖,堪称面面俱到。
  即便是容长老都找不出什么错处,只当容诀是如百年前的那位一般的好脾气,在帮师门之人开脱。
  只有桑云惜。
  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发这个誓!
  “我、我……”
  桑云惜咬了咬牙:“是弟子所为!”
  容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何出此举?”
  桑云惜心中的嫉恨翻涌成海,指甲深深嵌在掌心,沁出血来。
  怎会如此!
  她分明算计得极好,分明已经将桑宁宁脾气不好的谣言放了出去,分明将桑宁宁身世掩盖……
  可这一次,妄动名册的人,真的不是她!
  偏偏她此刻,不得不认!
  功亏一篑!
  这种打碎牙和血吞的憋屈,桑云惜已经许多年未曾体验过了!
  她眼中恨得几乎滴血,偏又不敢被人看出分毫,只得垂着头道:“因为弟子心有微澜。当日发丹药出自本心,本想广结善缘,却被此女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以至于一桩好事不了了之,还连累左师兄遭人非议。故而弟子不愿见到她进入内门。”
  看似承认,实则处处祸水东引,更将欺瞒长老、修改名册之罪,化为了小女儿家之间的斗气。
  不说其他人是否相信,起码景夜扬听了这话,就满不在乎道:“不过一桩小事,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小师妹不喜欢,就别让她进来好了。反正外门弟子多得是,少她一个也不少,这也值得师父如此大动干戈?”
  这话本没有问题,但若是知道真相的人听起来,难免觉得景夜扬在指桑骂槐。
  容长老黑了脸。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沉默寡言的左仪水竟然突兀开口:“不是平平无奇。”
  “她的剑法很厉害。”
  左仪水……竟然在为桑宁宁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讶异。
  若说先前桑云惜的行为,让他们心中的一角崩塌。那么此刻左仪水的开口,无异于开天辟地!
  众人心中不免好奇不已。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起如此波澜?
  桑云惜攥紧了拳头,垂首掩盖住眼内不忿:“是弟子之过。”
  寂静无声。
  容长老并未立刻开口,只看了一眼掌事们,又将视线在桑云惜、左仪水身上扫了一圈。
  出乎意料的,容长老最后却点了另外一人的名字。
  “诀儿。”他道,“你如何看?”
  容诀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语气有着些许不经心的散漫:“既然师妹不喜,便算了。”
  “算了?好一个算了!平平淡淡一句话,就将一个弟子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不愧是我青龙流云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啊。”
  不等容长老回应,阴之淮抢先阴阳怪气地开口。
  他最不喜容诀,找准机会及就要和他对着来。
  容长老深吸一口气。
  他对这个二徒弟的性格也多有烦躁,但到底是他对不起阴之淮,故而也并未再训斥,只对容诀摇头:“你此番言论,实在不太周全。倘若传出去,恐要为人诟病。”
  阴之淮眼神一动。
  容诀看向左仪水,忽得开口:“左师弟,上次在外门比试,回来后,你可对那外门弟子心有怨气?”
  左仪水:“并无。”
  容诀颔首,转而对容长老道:“依弟子所想,既然师妹郁结于心,倒不如在‘簪玉容’结束后,安排师妹与那桑姓女弟子比试一场。如此一来,说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听了这话,缀在容长老身后的管事忍不住看了容诀一眼。
  化干戈为玉帛?
  依照桑宁宁那外门人尽皆知的狗脾气,怕不是要化干戈为天崩地裂戈!
  容长老的目光早已被下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吸引,他随意点了点头,敷衍道:“如此就很好·。”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自己投注许多心血的亲子,大获全胜的那一刻。
  ……
  桑宁宁并不知晓这背后的诸多算计。
  当然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她只会握紧自己的剑。
  比如现在,桑宁宁站在比试台上,紧盯着对面那人。
  当着许多人的面,明晟自然还是要维持自己的谦恭有礼世家公子的假面。他虚伪地对桑宁宁问了好:“桑师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