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很怀疑狄九徽是真傻还是装傻,闫御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偏偏他自己好似一叶障目,捂着耳朵蒙着眼睛,不听也不看。
他忽然有点想戳破狄九徽自以为是的友情。
苏亦汀望着十几米之外的闫御,唇角一弯,笑道:“承蒙哥哥这几日的照顾,我准备了一个礼物,希望哥哥能够喜欢。”
他以手挡住口型,附耳对狄九徽言语了几个字,狄九徽诧异地抬眸看他,苏亦汀自带娇媚多情的桃花眼透着高深莫测,“说不定有惊喜哦。”
他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离开了,闫御过来问苏亦汀说了什么,狄九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的心性你也知道,什么都没说,专门给你找不自在呢。”
闫御半信半疑,狄九徽随他瞎猜,一连多日风平浪静,他才慢慢信了苏亦汀是真在诈他。
戒备心差不多放下,狄九徽找了个借口把闫御支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他天书。
又是那道锁,又是那串密码,但是这次他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乱撞,依照苏亦汀所言写上那八个字。
朝朝暮暮,久久同心。
这就是苏亦汀送给他的礼物。
“我知道哥哥想找那位名叫琴瑟静好的作者,我这里有一点线索。”
他以青鸟为眼,立在窗边的树梢上,正好将闫御切换账号的一幕收入眼中。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闫御便察觉到有道视线在窥探,幸好是片竹叶,不曾留下苏亦汀的气息。
天书随之展开,狄九徽没来得及做个心理准备,就被那偌大的“琴瑟静好”四个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他大惊失色,连忙翻了几下,这上面的信息很简洁,联系人更是一目了然,一个潆溪,一个狄九徽。
他看着那些聊天记录,每一行字都令他心惊肉跳。
闫御是琴瑟静好?
他那爱睡觉玻璃心偶尔还自闭退堂鼓十级选手说好听与世无争说难听就是懒的竹马,竟然是写了无数本同人文坐拥万千书粉白玉京报社第一畅销作家琴瑟静好?!
晴天霹雳!
身后传来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狄九徽难以置信地转头,闫御看到他手中的天书,瞳孔紧缩,慌张之色一览无遗。
狄九徽指着那四个无从抵赖的字,大为震撼道:“你?”
闫御被他震惊的目光看得一僵,隐藏多年不可告人之事就这样被揭穿,尴尬与窘迫顺着升高的体温在满地乱爬,这要是有奈何桥,他恐怕得当场跳下去。
但这里是蓬莱不是地府,他只能用袖子挡住脸,挡住狄九徽质问的目光,利用毕生所学为自己挽回所剩无几的尊严:“我被夺舍了,我人格分裂,这是我的副人格写的,与我无关。”
这熟悉的说辞,是看过同一本兵书的人,狄九徽冷笑,“这招叫偷梁换柱?”
闫御纠正道:“是无中生有搭配瞒天过海。”
狄九徽:“……”
虽然有过怀疑,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仍然不敢相信,再一次确定地叫道:“琴瑟静好?”
闫御弱声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是有暗示的。”
“怪我没看出来咯?”
想那缠绵悱恻的故事,想那痴心不悔的戏中人,想那刻意模糊又欲盖弥彰的两人姓名,再想那日益壮大的cp粉,竟然是闫御一手扶持起来的,太抽象了!
狄九徽想起之前他千方百计想要揪出始作俑者,不料正主就在他身边,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吸了口气,仍然不能理解闫御做出此种行径的动机,口不择言道:“不是,几百年来你就写这?你写自己的同人文,还发扬光大,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图什么啊??”
闫御眼神闪烁,小声地说:“寄托相思。”
狄九徽问道:“对谁相思?”
“嗯……这个……”闫御支支吾吾,欲说还休。
刹那间狄九徽福至心灵,渐渐悟了,“我懂了。”
闫御眼睛微亮,满含期待。
“你写了那么多书,每一本都倾注心血,用心创作,甚至以你自己为主角,是为了字灵吧?”狄九徽完美曲解。
闫御:“……”
“我曾听人说过,一个和尚在抄写《大日如来真经》时,误将‘如’字写成了‘女’,缺了一‘口’,随后字化为灵,来告诉这个和尚他写错了。你肯定也想效仿,创造出属于你的字灵。”
狄九徽越说越不着边际,闫御气恼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说写这些东西全都是对你寄托相思之苦吧?
他可以顺着狄九徽的话胡乱应下,随便用不存在的字灵糊弄过去,他们又会回到相安无事的原点,像曾经无数次处在分岔路口,明明能心一横把多年钟情统统交代了,但他每次都缄默不言。
狄九徽东拉西扯,引经据典,半点儿都不往那方面想,有时熬不住了,闫御宁可他猜疑,撕开一个豁口,他便敢半推半就宣之于口。
都那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一夕千念,恍若隔世,闫御忽然有点自暴自弃。
算了,反正都到这种时候了,就当冲动一回吧。
一瞬间好似关公附身,他鼓足勇气,尽量平静地说:“是你。”
狄九徽一愣,“什么?”
“那时你受伤闭关,我见不到你,就拿笔墨将我们曾经一同的经历重新还原了一遍,原本是随便写写,简单记录,谁知被潆溪看见了,为了业绩他未经我允许匿名出版,没想到市面反响相当不错,他就恳请我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