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颇有心得。”
  “话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姜子牙掏出一卷书册指给他看——《追妻一百零八式》。
  哪吒:“……”
  “你想要?”姜子牙看到他眼神微动,立刻收回袖子里,“这本是我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他将所有战功用来换敖丙复活,本以为自己与天界无缘,可没想到肉身成圣,终以杀证道。
  复生时敖丙懵懵懂懂,受封仙职时敖丙迷迷瞪瞪,接受众仙恭喜时敖丙浑浑噩噩,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死了又活了,眼闭上又睁开,直接位列仙班了。
  一键成仙啊。
  哪吒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小白龙一如当年,未改分毫,敖丙一开始没认出他来,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七岁稚童。
  这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极具侵略性,像要把他吃掉一样,敖丙有点不爽,莫名想到杀死他的那小孩,不由打了个寒颤,接着又冒出火气想上去找茬,但念及在天庭,可能是自己惹不起的,便强行收起了脾气,扯出个笑容来。
  却见面前之人忽然笑了,锋利如刀的眉眼像卸下多年重担般恣意舒展,自内而外透出轻松之色,敖丙愣了愣。
  那朵花起死回生了。
  哪吒想。
  幻境到此结束,苏亦汀收了法术百感交集,不曾想到他俩之间有如此恩怨纠葛。
  戏中人渐渐脱离虚幻,敖丙没回过神来,眼珠僵硬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哪吒,脑袋一片空白地说:“……我以为那是父王为我求来的。”
  他很想问哪吒什么意思啊,杀了又救,故弄玄虚,是不是有毛病,可在幻境中他又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哪吒的记忆,也是他的心。
  敖丙不知道怎么办了,求助似的看向狄九徽。
  “我说句公道话。”狄九徽挺身而出,他从头到尾看下来,大致理清了哪吒的心理路程,心情复杂地对他说:“三太子你……还真不是个东西呢。”
  你胆子好大,居然敢骂他!
  敖丙差点要为狄九徽的英勇鼓掌了。
  “之前是有点,现在好了很多。”哪吒坦率认了。
  苏亦汀同样有感而发:“他先杀你,后来也自戕偿命,又豁出一切将你复活,不用经历封神之战直接成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敖丙抱怨道:“我若知道摊上玉帝那样的老板,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一干就是成百上千年,还不如躺龙宫里舒舒服服当我的三太子,整天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后来才知道封神榜是专门给天庭找苦力的。”哪吒为自己分辩了一句,“你不想待在天庭我去找玉帝。”
  “算了。”又是生又是死的纠缠到现在,敖丙有点累地捏了捏鼻梁,“咱俩两清了,同不同意?”
  “可以。”哪吒点头,又得寸进尺:“恩怨两清,你没理由继续躲着我了。”
  敖丙:“?”
  敖丙食指往下点了点:“我是说到此为止,以后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哪吒笑了一下,眼眸幽邃若寒潭古井,“可能吗?”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又出现了,敖丙绝不想承认自己是被动的猎物,虽然他心底实打实在发憷。
  狄九徽与苏亦汀自觉地走远了,给他俩腾出空间,即便哪吒不再是千年前将生命视若草芥的哪吒,但留下的阴影依然令他后颈冷涔涔的。
  “你图什么?”敖丙用烦躁给自己壮胆,“满打满算,我和你也就是在陈塘关说过几句话,语气也不太好,以后各自安好不行吗?”
  “幻境之中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许是察觉到小白龙的惊吓,哪吒缓和了神态,笑着说:“图我喜欢你,一见钟情的那种。”
  敖丙这回是真被吓到了。
  他死过一次,混沌的意识飞越天南地北,附着在一朵花身上,为了生存,从血液灌溉腥气冲天的泥土里艰苦汲取着养分,寒风凛冽,朝霞难见,他撑过一日又一日,颤颤巍巍立起花苞,终将要折断时,他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将他带去了温暖如春的地方,给了他干净的清水,为他松土、施肥,他再一次拥有了盎然生机,黑暗中努力舒放身姿,开出了一朵玲珑娇小的花。
  他第一次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惊喜,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没什么情绪的,沉默寡言像个木偶一样,身上只有难闻的血腥之气,那种罕见的欣喜连带着他因下雨而晒不到阳光的郁闷心情都好了起来。
  被铁蹄碾成尘埃的刹那,他想自己又要死了,那个冷若冰霜的人会为他而难过吗?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了他都无动于衷,自己只是一株花,现在还成了一滩烂泥,恐怕连认都认不出来了。
  他应该不会难过。
  算了。
  “莲藕做的脑子就是不清醒。”敖丙别开脸嘟囔了句,“随便你吧。”
  哪吒眼中绽放出奇异的色彩,没来得及保证或者表示一下,狄九徽动作比他还快地冲到二人跟前,对着他俩就是一通恭喜,灵犀玉瓶这不就到手了?
  敖丙说话算数,打开龙宫仓库让他自己去找,一路走过去琳琅满目,堆积成山的珠宝看得人眼花缭乱。
  灵犀玉瓶的外观与观音菩萨的玉净瓶有些相似,只是里面装的不是甘露水,而是情人泪。
  苏亦汀视线扫了一圈,刁钻地看中一盏银光绿影的灯,他特意挑起来摆了几个姿势,委婉地对狄九徽说:“哥哥,你看这盏灯,与我是不是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