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桐颇为意外,动作一停,正色道:“他亲口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同度一夜衣衫不整,潆溪还送自己的翎羽给他,发生了什么不是众目昭彰吗?”
  狄九徽腹中酸水快要把青丘淹了,他东一句西一语,素桐渐渐拼凑出事情经过,局内人为情所困而不自知,她这局外人却是一笑。
  小指被轻轻搔了一下,那闭目小憩的白狐悄悄探出一只尾巴晃了晃,素桐心领神会,慢悠悠地说:“凡间有个词叫七年之痒,两人维持许久的爱情在七年之后会进入一段危险时期,常常互相厌烦,这段关系便会随之支离破碎。”
  狄九徽若有所思,“你想让我忍他和潆溪七年?”
  素桐微微一笑,“不,我是指你和闫御认识了三千多年,七年一次也得痒了四百多回,早该满身虱子了。”
  狄九徽面露难色,张了张嘴,说:“是三千六百年,平均七年一次,也就是五百一十四点二,后面循环小数除不尽,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五百一十四次,你算错了。”
  素桐:“……”
  那只尾巴又晃了一下,素桐往下一瞥,瞪了白狐一眼,把话题扭回正道:“我的意思是你若之前去向闫御吹吹枕头风,或许他们就散了,现在轮到潆溪上位,他吹吹枕头风,被吹跑的人就是你了。”
  狄九徽不假思索道:“闫御才不会。”
  素桐唇角一翘,“又让我嗑到了”的满足神情一闪而过,她继续怂恿:“你与潆溪今日才打了一个照面,便和闫御吵架了,若是潆溪再趁你不在时挑拨一二,你以为闫御会怎么想?即使不曾割袍断义,待你还会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吗?”
  狄九徽被她说动,心生犹疑。
  素桐再接再厉:“陪他云游四海的人是谁?同去昆仑墟宴饮的人是谁?夜半乘船潜入龙宫的人又是谁?以前是你,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字字句句全部扣住狄九徽命门,若是如素桐所言那般,他们共同走过的痕迹全被后来居上的潆溪覆盖……他只怕会疯!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占据了狄九徽每一个毛孔,他焦躁不安,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素桐观察着狄九徽认真起来的表情,暗暗感叹道:闫御啊,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我为建设我嗑的cp真是比你努力千百倍。
  狄九徽沉默了许久,素桐言尽于此,就想等他自己想通,然后冲到闫御面前拽着他领子恶狠狠表白,最好再亲上去,当场大做一场更是意外之喜,最后欢欢喜喜大结局。
  素桐越想越快乐,她绝对要有最佳助攻奖,下次再开cp大会,她要站c位!
  不料狄九徽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睛像蒙上了一层墨染的阴霾,带着一丝冷厉与决绝,语出惊人道:“我要去把闫御的情根斩断。”
  素桐狠狠吃了一惊,眼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什么?”
  “情根一断,他就不会喜欢潆溪了。”狄九徽语气相当平静。
  所有语言都因震惊而零碎,素桐顿了顿,尽量镇定地说:“情根若断,所有痴缠皆化为乌有,他是不会喜欢潆溪了,以后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即便是……你将来再后悔也回天乏术。”
  “情根于我们根本就没用处,之前相处的三千六百年里,没有它的参与我和闫御照样意气相投,潆溪就是一棵树上旁逸斜出的一根枝干,哪怕把他剪掉,以后还会有旁的长出来,谁都不能保证这棵大树永远始终如一,不如干脆让闫御断了爱恋之心,一劳永逸。”
  狄九徽是认认真真在考虑这个想法,不带一点冲动和玩笑,“以前玉浮洞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玉浮洞也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素桐瞠目结舌,属实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这要放进同人本里她肯定大嗑特嗑,但放进现实中,她会皱起眉劝阻。
  “私自斩断他人情根是犯了天条的,一旦被人知道你神仙就当不成了。”
  “我不在乎。”他下定了决心,执迷不悟。
  素桐气道:“你不在乎,闫御也跟你一样不在乎吗?你有问过他的想法吗?”
  狄九徽一迟疑,“他……”
  “你没问过他的意见,你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擅自做主,他若知道自己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卖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当真是为他着想,还是因自己的一己之私?”
  素桐声似洪钟,振聋发聩,宛若当头棒喝,狄九徽呆滞了一秒,混混沌沌的大脑渐渐警醒,迷障破除,灵台清明,他如梦初醒,暗自心惊。
  他怎么会有这样自私偏执的想法?
  “……是我着相了。”狄九徽知错就改。
  “你对他的感情不假,可是方法错了。”素桐见他回头是岸及时止损总算放下心来,“小九,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以上这些话,你是出于怎样的私心才做出这样的判断?”
  狄九徽怔了怔,答案雷打不动:“我们是朋友。”
  素桐立刻啧了声,不想跟他聊了,“你心里就没有爱情两个字是吗?”
  “找太上老君或者元始天尊看看去吧,你真的挺有问题的。”
  狄九徽充耳不闻,回味着那股让他孤注一掷的情绪。
  当初申寒萧不择手段的对姜憬,玉兔对嫦娥,姜子牙篡改红线,与他此时此刻的情景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