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真羡慕你，你妈对你真好，大早上起来给你榨果汁，还给你做饭送过来，我妈可不会。”戴欢欢说完，还特意强调，“关键是，你妈做饭是真的好吃！”
杨莎嘴角抽了抽，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罗云舟面色也有些古怪，默默端着他的饭盒，往自己工位去。
杨莎听戴欢欢和陈美夸了杨母半个小时，她吃着鲜美的辣子鸡，越发沉默。
下班时。
杨莎有意等罗云舟，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我把饭盒拿回去洗了再给你。”杨莎对他说。
这个饭盒看着应该是新的，她吃了他的饭菜，总得干点事情，不然多过意不去。
“不用，给我就行。”罗云舟从她手中把饭盒拿过来，“迟早都要洗，一起洗又不碍事。”
杨莎被说服，她还真没洗过碗，不知道怎么洗。
两人一路往前走，她看着身旁的罗云舟，突然想起陈美和戴欢欢今天说的话，捂嘴“噗呲”一笑。
罗云舟望向她。
两人像是有种默契般，杨莎不用开口说明，他就知道她在笑什么。
而杨莎也明白他知道，于是说：“其实我妈做饭不好吃，虽然她做了几十年的饭，但丝毫没有长进。”
“可能是你吃腻了。”罗云舟提着饭盒往前走，“人会对刚开始接触的东西有新鲜感，多吃几回，也就觉得一般般，再吃，就腻了。”
“绝对不是！”杨莎话语保证，“真的是不好吃。”
杨母做了那么久的饭，怎么可能不好吃，罗云舟只当她在追捧他：“其实做饭也不难，无非就是那些食材调料，可能其他人觉得比较费时间，我比较喜欢做，更健康卫生。”
“你会做很多种菜吗？”杨莎追问他。
“还好吧。”罗云舟思考了下，而后道，“一般来说，尝过的菜，都能做得差不多。”
这个回答让杨莎瞪大眼，再次确认：“尝过，就能做出来？”
“应该。”罗云舟没有把话说满，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饭盒上，似乎找到了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于是佯装随意道，“我买了些牛腩，明天做土豆牛肉和盐焗虾，要不要给你带一点？”
“要！”他的话还没说完，杨莎就回答，十分急切，反应过来才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神色，“会不会太麻烦你？”
罗云舟：“做一份和做两份，都一样，不麻烦。”
“这样啊。”杨莎不是吝啬贪小便宜的人，瞧见前面有一家卤味店，走过去快速选了六盒卤味。
罗云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结了账，将三盒给他：“这家可好吃了，我给你也买几盒，就当饭钱。”
杨莎从小被家人娇宠，哪干过什么活。
她没把罗云舟放在追求者的位置上，就觉得两人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他那么辛苦做饭，给她榨果汁，自己付出一些钱，请他吃点东西是应该的。
罗云舟则被价钱惊到了。
一盒卤味需要几十块。
杨莎刚刚结了一百九十七的账。
“不用。”罗云舟拒绝。
“很好吃的，你尝尝。”杨莎硬要带给他，热情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推销些什么。
罗云舟没法，只愿意拿一盒。
“你选。”杨莎把几盒卤味让他选。
他最终拿了一盒，拿着瞧了再瞧，还是忍不住道：“308克，不到一斤为什么要卖六十九块？”
“啊？有什么问题吗？”杨莎不明白。
罗云舟：“没什么，只是觉得生鲜就二十块一斤。”
杨莎哪算过这个账，还想了想：“二十块一斤，十块半斤，好便宜啊。”她花了接近七十块买了半斤。
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试图挣扎：“可是，他们是大品牌！”
“嗯。”罗云舟没和她争辩。
饶是他好像被说服，杨莎看着袋子里的几盒卤味，瞬间也觉得不香了。
一盒也就半斤左右。
好贵啊。
杨莎习惯了手机支付，结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数字，等到还账或者没钱的时候，还有信用卡和父母兜底，压根没想太多。
她又想到了后期父母生病，不能赚钱，心底挺不是滋味。
罗云舟似乎注意到了她低落的情绪，挑起话题：“你很喜欢吃这个吗？”
“嗯啊。它家毛豆可好吃了。”杨莎点头。
“喜欢，就不贵。”罗云舟笑着对她这么说，还走到一边，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杨莎捧着奶茶，喝了一口。
甜腻腻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甜食果然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满足，小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很多缓解。
杨莎脸上重新染上笑意。
罗云舟心底的确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在自己身上节省，是因为他过习惯了这种生活，有很强的不安全感，觉得自己不配，而且也觉得有更省钱的方法。
换言之，这种行为给他带来不了快乐。
罗云舟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因此也会觉得，成年人的开心，阈值很高，既然这点钱能买到开心，那无疑就是最值得做的事情。
譬如，他花了最大的一笔钱，给杨莎买了项链，她很开心，这种开心，在他看来，远比那笔钱重要。
一路上，杨莎都在和罗云舟聊天。
从在学校的生活，聊到了在公司，甚至都聊到明天她想吃什么菜。
杨莎最后定下菜谱，除了土豆炖牛肉，她还想吃莴笋炒胡萝卜，最好能配上瘦肉一起炒，那就美味了，再来一个汤。
那明天早餐吃什么呢？
罗云舟似乎知道怎么才能拉近两人距离，他话语缓缓：“应该吃炒面吧？再煮点鸡蛋豆浆。”
“鸡蛋豆浆？”杨莎问，“往豆浆里加鸡蛋吗？”
“嗯，你没吃过吗？”
“没有。”
罗云舟：“我明天给你带一杯，顺便给你带一份早饭，也省得你买了。”
杨莎眼底的笑意都快藏不住，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难得扭捏起来：“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
……
杨莎都开始期待明天了，下了地铁，回去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不过，很快她就在楼下撞见杨母。
对方火眼金睛，看到她手上提着奶茶，另一只手还拿着卤味，上面的几个大字十分明显：陈氏卤品
不怪杨母认识，这个品牌在各大商场，大街小巷都有分店，不仅火，而且贵。
“都要吃饭了，你也不消停。”杨母走上前，又开始了说教模式，看到袋子里的五盒卤味还有发票，瞥见上面的数字，更是瞪大眼，恨不得抬手戳杨莎的脑袋。
老一辈勤俭习惯了，工薪家庭动辄就花几百块去买卤味解解馋，杨母被她大手大脚的习惯气得胸闷：“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吃不完嘛。”杨莎不以为然。
她还是改不了之前的花销习惯，想买就买，没有理由。
吃完就扔呗。
到底是亲生的，杨母在外面不好开骂，回家关上门，这才咬牙切齿瞪着杨父：“从今天开始，你要是再敢给她零花钱还信用卡，你就出去喝西北风。”
杨父正在看报纸，一脸心虚：“我哪有钱？没给她！”
杨莎慌了，拼命朝杨父使眼色。
“还给没？这个月你的零花钱别要了！”杨母提高声调。
“我没给——”杨父试图底气十足说话，在杨母的注视下，越说越心虚，拿报纸挡住头，“说了没给，就是没给。”
“呵。”杨母讥诮一声，看着桌上的卤味，“你们父女两个，晚上就吃这几盒东西好了，省饭钱。”
“又不是不行。”杨莎嘟囔，“反正妈做的饭，不是煎蛋就是菜汤，没有味道。”
这话可彻底激怒了杨母：“今天只有菜汤，不吃拉倒！”
“吃吃吃。”杨父连忙哄老婆，顺便教育杨莎，“今天菜汤里放了排骨，排骨你都嫌弃，你想吃什么？怎么说话的？”
杨莎低头默不作声，防止家庭矛盾再次升级。
杨母环视了认怂的父女两人，以胜利者的姿势，走进了厨房，看在他们表现良好，给他们煎了两个鸡蛋。
“爸，你说了要给我钱还信用卡的。”杨莎噘嘴，愁得很。
她那点工资哪够支撑她精致的白领生活，以前撒娇让杨母补贴一点，那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杨父也给她不少。
不然哪够啊？
“你又买了什么气你妈了？”杨父看着桌上的袋子，走过去看，他看到□□的时候，捂住了胸口，一脸痛心，压低声音，抬起半边手，张开五个手指，“你爸一个月的零花钱就五百块，你买这点东西就花了两百，你要气死我？”
“我没注意看……”
“你这丫头——”杨父有点喘不上气了，又舍不得凶杨莎，憋了半天，来了一句，“你这样，不对！”
“嗯，不对。”杨莎点头如捣蒜，特别乖巧，“我下次不这样了，可是爸爸，我这个月的信用卡还不上了。”
她说的不是假话。
饶是自己现在觉悟，也真的还不上了。
杨父看了看厨房，见杨母没出来，他走到沙发后，捣鼓捣鼓，拿出一叠钱：“我那点私房钱，已经被你霍霍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