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局里的路上,林瑄禾简单地介绍了葛月牙的案子,当然,介绍的都是她“走访”得来的信息。
“葛月牙是在凌晨遇害的,她的颈动脉被砍伤,大出血而死。葛月牙的女儿范雨欣的说法是,她早晨去出租屋看母亲,结果发现她遇害,因为场面比较刺激,她被吓到,不小心踩到血迹滑倒,撞到了后脑勺,就晕了过去。”
严姿听得直摇头,“这也太巧了,怎么可能?不过她毕竟是葛月牙的女儿,真的会有人去害自己的母亲吗?”
林瑄禾解释道:“葛月牙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一共有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她重男轻女,比较疼三个大儿子,两个女儿中,范雨欣又是年纪大的,她可以说是家里最不受宠的。”
“仅仅是因为不受宠吗?”
“当然不是,”林瑄禾接着说道,“葛月牙的丈夫去世后,她一直说不想去儿子家里住,非要跟着范雨欣,范雨欣不乐意,两人吵过很多次,村里人都知道。而且范雨欣一直不想让葛月牙去医院看病,她觉得是浪费钱。”
严姿有些难以评价了,“范雨欣虽然对葛月牙不好,但是她好像是挺委屈的,既然她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葛月牙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她家里?葛月牙给了她很多嫁妆吗?”
“怎么可能,”林瑄禾对葛月牙嗤之以鼻,“葛月牙一分钱都没给过范雨欣,范雨欣的彩礼都被她拿去给儿子娶媳妇了,而且还经常要范雨欣贴补哥哥弟弟们,她可以说是快把女儿的血都榨光了。”
如今是平等地榨干每个儿女的血就罢了,葛月牙却只逮着女儿薅。
轮到她的宝贝儿子们时,她就开始心疼了。
就算是三个儿子,葛月牙对三人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她最喜欢小儿子,其次是大儿子,对二儿子最平淡。
可以说,葛月牙既挑起了儿子和女儿的战争,也让三个儿子彼此看不顺眼,范家一直不和平,有葛月牙的功劳。
严姿光是听着都觉得窝火了,她的奶奶和母亲可从来都没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儿看轻她。
“难怪范雨欣不想给葛月牙治病,她想治,就去找儿子们好了,干嘛要找范雨欣?”
林瑄禾赞同道:“谁说不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范雨欣不想搭理葛月牙,我完全理解,不过她也因此有了嫌疑,我先,她八成是说谎了。”
严姿奇怪道:“为什么?说不定就真的有这么巧合呢?”
林瑄禾摇摇头,“就葛月牙的出血量,一晚上过去,人都凉透了,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会是去救人,或者是报警。但范雨欣不是在葛月牙的尸体旁边摔倒的,她摔倒的地方离葛月牙有两米左右。”
如此一来,就说不通了。
如果真是偶然发现母亲的尸体,她为何会跑到两米外的地方?
所以警方认为,范雨欣是在清理现场时不慎摔倒,范雨欣至今还被扣押着。
两人聊完,也到市局了。
严姿不是第一次来市局了,她父亲就在市局工作,局里有很多她的老熟人。
林瑄禾带着严姿轻车熟路来到一队的办公室,除了田琳,大家伙儿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裴远抬头看向林瑄禾,正要和她打招呼,忽然留意到她身后的严姿,“你怎么还带了朋友来?快回去吧,让其他人看到,他们该不高兴了。”
裴远话音刚落,刘法医和小李推门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严姿先是一怔,继而温和地笑道:“小姿来了?快毕业了吧,什么时候来上班?我可一直等着和你并肩作战呢。”
刘法医曾和严姿的父亲一起工作,对严姿很熟悉。
裴远:“……”
又又又是他多管闲事了。
刘法医就不能早点儿进来?非得的他说了这种话后再进来?
裴远大彻大悟了。
他的工作可能不是刑警,而是专门被打脸的。
林瑄禾和刘法医笑着寒暄几句,然后低声问道:“刘希成的尸检结果怎么样了?能说吗?”
“嗐,不是什么机密,不过你俩不许往外说啊,”刘法医压低声音,“就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林瑄禾神情一震,秀眉拧了起来。
葛月牙的死亡时间也是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按照她的推论,过了今天后的两点钟……
林瑄禾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虽然有心阻止,可新市太大,人太多,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林瑄禾正要多问几句,身后忽然传来呵斥声,“林瑄禾,你自己跑过来就算了,现在还带朋友一起过来,过分了吧?”
林瑄禾熟练地换好笑容,转身乖巧道:“呀,晏队呀,好久不见,晏队又帅了。”
“怎么?”晏昀皮笑肉不笑道,“世界要毁灭了,富士山要爆发了?”
“没呢没呢,”林瑄禾小跑着走到晏昀跟前,主动拉开椅子让他坐下,“等不到富士山爆发,排海国就会沉了呢,晏队你快坐下,最近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哎呀,晏队,你的眼睛好像都比以前大了!”
晏昀:“少来这一套,你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能放过你?”
林瑄禾保证道:“我们只是单纯的一起走,绝不说泄密的事情。”
“嗐,这种事情,你去打个报告不就行了?”刘法医帮腔道,“小姿可不是外人,她爷爷、爸爸都是咱们的人,牺牲很多年了,小姿马上就要来局里了,不差这一会儿。”
晏昀余光看向林瑄禾,决然道:“不行就是不行,要守规矩。”
林瑄禾诚恳问道:“守游戏机的规矩?”
晏昀:“……”
林瑄禾:“守审讯的规矩?”
晏昀:“……”
晏昀咬牙看向林瑄禾,“你在威胁我?!”
林瑄禾却笑眯眯地挽起严姿的手,“晏队答应了,快谢谢晏队。”
晏昀:“……”
他有必要再重申一遍,姓林的绝对没有好人!
不过虽然晏昀同意了,事情却几乎不会有什么进展。
案子是人家二队的,晏昀没什么发言权。
裴远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唉声叹气,“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刘希成杀了,害得我们田琳姐受这委屈,晏队,刘希成到底和谁有仇啊?”
晏昀这两日也在尽力打探消息,他毕竟是个队长,能打探到的消息比林瑄禾要多。
但他没绑定系统,能查的只有刘希成而已。
“刘希成这个人,胆子小,不爱说话,很难说他会和什么人结仇,”晏昀说,“秦征目前还没查到其他嫌疑人,所以他一直抓着田琳不放。”
裴远摇着头,“真是怪了,屋内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不是为钱杀人,就该是仇杀才对,怎么会找不到嫌疑人?难不成真凶就是……”
他甩了甩头,不敢继续想了。
林瑄禾走到晏昀身边,拽拽他的衣袖,“除了仇杀和为钱杀人,还有一个可能。”
裴远说:“还有什么杀人理由?情杀也得算进仇杀里。”
林瑄禾看向裴远,笑笑,“没有理由,就是凶手想杀了。”
裴远:“哈?”
晏昀却拧起了眉,他脑海中冒出最近看过的一系列论文。
连环杀手。
林瑄禾试图解释,“有一类人,会选择陌生人作为猎杀对象,当然,他选择对象是有一定的标准的,但这些标准,只符合他心中那杆秤的情况而已。”
裴远觉得林瑄禾好像在说什么胡话。
不仅是裴远,就连刘法医都不太理解,“还有这种人?没仇没怨的,他杀人到底图什么?”
“图心理上的满足,这类人,一旦开始杀戮,就不会停止,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迟,他杀人的频率会越来越快,所以我们接下来一定要小心。”
刘法医和小李互相看看彼此,默契地笑起来,他们叹了一声,道:“我们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象力了,不过瑄禾啊,你说的这种凶手,我完全没听过。听起来他还会杀很多人?这不对吧,死的不是只有刘希成吗?你说的这些,不成立。”
这套理论果然难以让人信服。
林瑄禾无奈地摸了摸头,求救似的看向晏昀。
晏昀接收到信号,目光飘到刘法医身上,“要不你去打听打听,凶手杀人的方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他或许会在死者身上留下特别的记号。”
“你怎么跟着瑄禾一起胡闹,”刘法医不赞同道,“你就惯着她吧,瑄禾啊,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实在没遇到过这类人,真的是无法想象。”
林瑄禾叹口气,不吭声了。
不怪刘法医不信,国内对这方面的研究的确是太匮乏了。
事实上,心理变态的人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以前没人意识到罢了。
就算是国内,也存在着这样的杀手,如果商城的通缉犯档案开启,林瑄禾说不定就能看到什么连环杀手。
不过她暂时还没法说服刘法医。
林瑄禾不想放弃,她趁着刘法医和小李聊天,偷偷对晏昀说道:“晏队,菜刀能借我用一下吗,我出去走一圈。”
晏昀问:“走一圈?砍人?”
“当然不是!我是想试着去找案发现场。”
林瑄禾态度很诚恳,晏昀很无语。
拿着菜刀去找案发现场?还不如说是想砍人。
晏昀把抽屉钥匙丢给林瑄禾,“办公室里,自己去拿。”
林瑄禾高高兴兴地接过钥匙走了。
严姿一直站在最后面,她有些害怕晏昀。
晏昀不笑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虽然长得俊朗,但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晏昀面对林瑄禾时好像不太一样,他看起来一直在反驳林瑄禾,但事实上,对于林瑄禾提出的事情,他都一一满足了。
好奇怪啊。
林瑄禾进了晏昀的办公室后,精准地找到上了锁的抽屉。
她太熟悉晏昀办公室的构造了,就连办公室地面铺了几块瓷砖都一清二楚。
林瑄禾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菜刀妹妹,菜刀妹妹柔柔弱弱地打着招呼,“你好呀,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物证科,听水泥妹妹说,物证科最近在开相声大会。”
林瑄禾忍着没吭声。
她正想关上抽屉离开,却瞥见抽屉里还有另一个物证袋。
透明的物证袋里装着一个带血的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