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他:“我是不是迟到了?”
  他摇头,“没有啊,你来得刚刚好。”
  最后,商旻深站在花店的门前,左边是钟臻,右边是花店的前店主,后被钟臻录用为员工。他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总是两指一捏,剪下了一段红色的彩绸。
  随后他接了个电话,匆忙离去,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去钟臻的店里逛逛。
  就这样两年过去,他依旧没有踏入他的店里。
  钟臻上了车,商旻深便开出地库,忐忑地问:“花店开业那天,我是不是迟到了?”
  “你找人算过剪彩的时间对不对,因为我耽误了吉时了吧?”
  似是被问住了,隔了好一阵,才听钟臻忽得嗤了一声,“嗨,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你记了这么久啊?”
  商旻深感到抱歉,事实是他并没有记得这些,只是今天触景生情才想到了。
  毕竟他对花店的记忆就只有这么一段。
  “可能有点耽误了嘛,但是也没办法啊,你没来之前我和玲珑姐也没收拾好,我们俩忙乎了一个早晨,见你来了才赶鸭子上架剪了彩……其实挺对不起那天来捧场的顾客的,我包花的技术有限,动作又慢,估计让他们失望了。”钟臻笑着说。
  距离很近,车开了没有五分钟就到达花店门前。钟臻解下安全带,笑着道谢:“那我先去忙啦。”
  “等等,”商旻深挽留,钟臻回过头来看他,只见他脸颊泛着淡粉,“我,你,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带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钟臻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随即答应。
  花店并不大,工作台上摆着几盆翠绿的植物,让冬天也生机勃勃。窗帘偏薄,绣着规整的花与藤蔓,两片帘布之间的缝隙里能看到室外飘起的淡淡的白雾。
  商旻深在店里走了两三圈,看到了冰库里放着的花朵,觉得浪漫,也觉得这份浪漫别有洞天。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钟臻站在工作台的另一边,拘谨地抠着手指,像将考卷交给家长审阅的小朋友。
  由于不知道家长对于成绩好坏的评判标准,只要没有拿到满分,心情就总是忐忑。
  商旻深仍旧不停打量着这个小空间,一想到钟臻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这个地方,他便想要再将它看得仔细一些。
  其实心里还是有担忧的,虽然钟臻说自己很久没有发病了,他还是想要确认钟臻的生存环境能否让人感到舒缓和放松。他不知道自己能为钟臻做什么,因为他对钟臻的了解真的太少。
  “挺好的, ”这话像个前来视察的领导,商旻深又补充,“真的很好,这里看起来很漂亮,让人心情舒畅。”
  钟臻也环顾着自己的店面,点头道:“是不错。”他将目光移下来,放到傻站在对面的商旻深身上,像在询问,你还不走?
  商旻深的手指兀自攥紧了,磕巴着,“你,你再给我包束花吧。”
  “花?”钟臻微讶,“送谁的?”
  “不是送谁的,送,送我自己!”商旻深重重点头,像认可自己的话,“我检验一下你现在的包花技术!”
  钟臻笑了一声,“行。”又问,“要什么花?”
  “什么都行,”商旻深拾了张椅子坐下,“就看着心情会好的那种就行。”
  钟臻转了转眼睛,笑了一声,转身进入冰库里选花。
  商旻深在椅子上坐了一阵儿,又开始不老实,在店里四处摸摸看看。
  来到了一块白板前,上面记录着花材的搭配灵感,佐以一些延伸评价。字迹有着明显的差别,钟臻和玲珑大概都有参与。
  白板的左上角是最近的单子,商旻深一眼扫过,当即就被其中的一个人名蛰了一下。
  阳言秋。
  这人怎么下了这么多单,数量还都不小,是在从事什么倒卖生意吗?
  商旻深心里发酸,他安慰自己是阳言秋太不是个东西了,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名字都会感到反胃。
  正端详着那几张单子,冰库的移动门侧开,钟臻抱着一大捆花材出现了。看到商旻深正望着那处,他莫名心虚,说:“以后他的单子我都不会接了。”
  商旻深扁扁嘴,不置可否,又嘟囔了句:“他拿着那么多花也不知道要干嘛……”
  做顺水人情吧。
  想到了那晚在饭店门口排开的花篮,钟臻在心里默默地答。
  阳言秋甘心花上几千块钱买花,只为了让上位者在酩酊时看上一眼,从此记住他的真切用意……商旻深跟他比起来,恐怕还需要在名利场上在摸爬滚打上几年,才能摸到这样的道行。
  “给我的花要比给他的还大!”商旻深忽然激动,“反正要特别大,特别用心!”
  钟臻笑着点头,“行。”
  “啊?真的能做到吗?”商旻深惊讶,他明知自己在无理取闹。
  只要一想到阳言秋得到了钟臻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他的心里就又酸又涩,很不痛快。
  钟臻还是笑笑,“能。”
  商旻深哑火,乖乖坐回凳子上,抱着椅背看钟臻往花台上插花,“那好吧,你快一点哦。”
  “嗯。”钟臻笑着,朝着角落的立柜昂了昂下巴,“那里有咖啡机,旁边的小筐里放着茶包,下面是冰箱,里面有牛奶,你想喝什么就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