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钊也跟着喊:“小鱼!你——”
  程谭皱眉打断他:“小鱼也是你叫的?”
  宁钊哽了哽:“……”
  行,他忍!
  恰逢此时,最里间的门板传来些许响动。
  乔明洋走过去,敲了两下门:“小鱼?你是不是在里面?”
  又没了动静。
  几人对视一眼。
  宁钊蹙了蹙眉:“我来。”
  半分钟后,宁钊破门而入。
  只见里间的大哥睡眼朦胧,抓着裤子惊恐地盯着他们,颤颤巍巍:“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乔明洋:“……不好意思!”
  闹了个笑话,乔明洋叹了口气:“好像不在这里。”
  程谭:“会不会是人太多,去一楼上厕所了?”
  ……
  余岁的确在一楼。
  但不在厕所里。
  室内有些干燥,原本他是想去完洗手间,到一楼休息室擦点乳液身体霜之类的东西,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
  摇摇晃晃地沿着指示标志往前走,结果……越走越偏。
  盯着眼前偌大的露天汤池,余岁眼睛里满是茫然。
  直到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气入体,他才准备原路返回。
  至少要先找到电梯。
  大抵是因为汤池还在冒着热气,余岁越走愈发觉得脑袋发晕,也不能保证脚下的路是直线,这样便导致他非常容易撞上路人。
  比如现在。
  余岁径直地往人身上跌去,而路人并不恼怒,反而好心地撑住他的胳膊,以免他一个不小心摔了。
  “对不——”
  余岁抬头,喉头的道歉还未完全说出口,视线就先直直撞进对方的冷眸之中。
  夜晚静谧,路过的人也很少。
  缄默许久,余岁慢慢吞吞组织语言说:“我们是不是好像在哪见过?”
  “你长得好像我一个朋友。”
  经典的搭讪开场白。
  黎荀:“……”
  黎荀扶着他站稳,旋即瞥了眼,问他:“喝了多少?”
  “果酒、鸡尾酒……”余岁掰手指数,“也就三瓶。”
  说完,余岁就听到非常轻的一声冷笑。
  余岁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叉腰语气凶狠道:“你嘲笑我?看你这个小身板肯定喝不了多少。”
  “小身板。”黎荀嚼着字。
  也不知道时不时分辨出了眼前人是谁,余岁不管三七二十一,甚至上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胸口,继而肯定地点点头:“小身板。”
  黎荀:“……”
  真是醉到不知今夕何夕了。
  “走了。”
  “走去哪?”
  “回家。”
  闻言没走两步,余岁就又蓦地停下了步伐,似是而非地低着头站在原地思考良久。
  黎荀耐心地等待他的动作,垂落的眉眼漆黑而平静。
  下一秒,只听余岁坚定道:“不回。”
  黎荀沉了沉声:“……为什么?”
  “因为马上十二点了。”
  室内灯光并不耀眼,相反地与昏暗的星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没等黎荀明白不回家和十二点之间的潜在联系时,某只醉鬼又开始发言:“我还没有许新年愿望呢。”声音里还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与雀跃。
  见人不说话,余岁眨眨眼,仰头看向他:“你怎么不问我要许什么?”
  不知道他要向谁许愿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许愿,可四目相对,黎荀察觉到对方眼里满是欢喜雀跃。
  如同方才在庭院里缠着他不肯离开的小朋友,那样坦诚、直率。
  就好像。
  ……在看一个特别喜爱的物品。
  思及此,黎荀心头蓦地跳了一下,滞了两秒,才顺着他的话音往下说:“许什么?”
  或许是灯光暗,又或许是水雾气遮挡,这一瞬间,黎荀总感觉他那双漂亮而柔软的眼睛里多了点难过。
  但只有余岁自己知道,现在,他眼中倒映的是陪伴他十二年,即将走过第十三个年头的少年人。
  还有。
  是他喜欢的人的模样。
  “许愿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许愿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最后许愿……”
  余岁垂眸,眼角盛着笑。
  许愿新的一年,黎荀可以喜欢我一点点。
  十二点的钟声伴随着欢呼声一同响起。
  烟火于头顶绽放,绚烂的光辉将二人包围。
  微凉的吻裹挟着甜腻的蜜桃酒精味猝尔印上唇间,黎荀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指尖倏然收紧。
  满室的火花爆裂声,噗通跳动无法压抑的心跳声……
  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如今就像轻易可破的泡沫。
  梦里出现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言之不预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
  数篇回忆仿佛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回放。
  青春期的余岁叛逆又张扬,从小学喊打喊杀中二到初中,但除了幼儿园,之后唯一一次把人打到鼻青脸肿是对方造谣他是孤儿。
  怕黑怕打雷,怕孤单怕寂寞的从来也不是余岁,但他会半夜抱着枕头和他窝在一块,说自己胆子比蚂蚁还小。
  以为他喜欢乐高,于是生日礼物雷打不动地送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