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小卖部门口的老式风扇呼啦啦地转。
  一个风扇,四个人蹭。
  “来福~”乔明洋呼唤着那只小土狗,给它掰了半根火腿肠。
  穆翀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不,你不应该喊它来福,要喊学长。”
  自从初三毕业那年ktv醉酒,他们已经了解到这位年级第二的真面目。
  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喝了口酒就像开了闸门,脏话粗话什么都来,就差站外边骂街了。
  但试问谁会真正喜欢学习?
  穆翀燚偏了偏头,黎荀吧大概。
  反正他装不了一点。
  “余岁咋还不来,不是说十分钟吗?”程谭瞧了眼手机,“这都快半个小时了。”
  乔明洋思忖了下:“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也说不定,不然我们买饭给他带回去?”
  “回想去年的今天,我们已经在前往演唱会的路上了。”
  虽然事后被家长们臭骂了一顿。
  程谭正回忆,他们面前走过一群人。
  “好像看着挺严重的,手背上一片红疹……”
  “听说是十班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叫什么来着?”
  “余岁?”
  “……”
  一旁黎荀站起身。
  第32章
  医务室门口。
  人挤人,人看人。
  程谭一进屋,第一眼看见的是余岁闭眼躺着。
  第二眼看到的是站在一旁坐立不安的宁钊,心里有底,这人和他同校,还小有名气。
  第三眼看到的是这位宁大少爷身边的一群千奇百怪的……人。
  高矮胖瘦。
  集齐了大概就能召唤神龙吧?
  程谭先不管他们,脚底风风火火滑过去,噼里啪啦不停歇地先输出一顿:“卧槽余岁你感觉咋样怎么突发过敏了还能呼吸吗能说话吗?”
  余岁:“……”
  一睁眼就是程谭那张大饼脸,本来感觉挺好,现在有点不好了。
  而且,特么的唾沫星子喷他脸上了!
  “诶,你干什么凑这么近?他现在需要新鲜空气!”见程谭尽往人跟前凑,宁钊不悦地扒拉他。
  程谭被他这么一推搡,登时火了:“你谁啊?在窗口这杵着,他能呼吸新鲜空气?”
  宁钊也窜火:“我特么你爷爷。笑话,我体积有你大?你在这他更不能呼吸新鲜空气!”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站在后边的乔明洋想出声,却发现他连话都插不进去。
  余岁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这尼玛都能吵起来?他服。
  胸腔肿胀感无法忽视,余岁捂着胸口:“都离我……”
  拌嘴声停了。
  “啥?我听不着?”程谭附耳凑近。
  宁钊皱眉“啧”了下。
  “……都离我远点。”
  余岁缓了口气,尽量放平呼吸:“我胸闷。”
  程谭反应两秒:“啊?哦哦。”
  感觉余岁症状没那么严重,程谭退开了些,瞅着宁钊“切”了声,嘴上依旧不饶人:“听见没?让你滚蛋。”
  宁大少爷从出生起锦衣玉食、家人捧在手心长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脾性和程谭一样爆:“我他妈让你滚蛋!”
  “来来来,我看看你想让我怎么滚,先示范一遍?”
  “你傻逼?”
  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
  “……”余岁头疼地想让他俩都滚蛋。
  直到黎荀姗姗来迟,围在外圈看热闹的同学们很贴心地让出一条路。
  教官站在门口严厉地赶人:“干什么呢?!这是医务室不是戏台子!都不用训练了是吧,出去!”
  冰至谷底的一眼,让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位退至门外。
  说真的,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程谭也没见过黎荀这样过,在他的印象里,黎荀除了寡言、偶尔冷血,只要你不去没事找事招惹他,他也算是个挺温和的人。
  脸臭,那是一贯如此。
  但冷,当下从内而外蔓延。
  源头是躺在纯白床单上,呼吸困难的余岁。
  程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压力瞬间上来了。
  聚在一起的人群被疏散开,黎荀胳膊撑着他的后背,另一手拇指一推,单手打开喷瓶盖子,喷嘴对上余岁嘴唇,动作连贯且熟稔。
  “想打喷嚏,头晕乎乎的,”吸了两口,余岁小声咳着,“喉咙好肿。”
  黎荀“嗯”了声:“慢慢吸。”
  看到余岁小幅度抓挠手背的动作,他制止道:“别挠。”
  余岁听话地小口吸着,微凉的雾气输送进气管,强势地疏通被堵死的咽喉,连带着鼻腔内一点浅淡的血腥味也被冲散。
  数十个呼吸后,气道趋于平静。
  原本是要喊急救,但是因为黎荀及时的救命药,余岁获得了新生。
  虽说就连程谭都在疑惑,为什么随身携带药瓶的是黎荀而不是患者本人。
  乔明洋不知道余岁还有轻微的过敏性哮喘,心里五味杂陈。
  他认识的余岁无论是初一以一挑三出名,初二为争夺班级荣誉而努力,还是初三为赶上众人步伐而坚韧学习……
  永远是张扬而热烈的。
  而此刻,那股嚣张的火焰却像永远点不燃的湿柴火。
  一瞬覆灭。
  就好似在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