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堂哥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个一字不差,柳际年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陆恒听的也直咂舌,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都是寻常的事儿,这女人多了,争风吃醋,打打闹闹的事儿也常有,但?像柳际年这样,直接被?人算计,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的,这是少之又少。
  “柳贤弟啊,都说娶妻要?娶贤,这妾室其实?也是一个道理,你看看你这事儿闹得。”
  “是是是。”柳际年连连称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就今天是他最丢脸的时候。
  这一切,还全都要?归功于赵家兄妹俩。
  调笑够了,陆恒开始办正事儿了。从刚才柳舟年的言外之意来看,这个赵天齐有很大的嫌疑被?。
  “站着的这位,可是赵天齐赵秀才啊。”
  “学?生正是。”
  “哦。”陆恒点点头,“此时该是书院上学?的时候,你不在书院,跑来这里做什么?”
  “学?生听闻柳姑娘被?人绑架了,心中担忧不已,特来看看。”赵天齐不卑不亢的说,心中却直犯嘀咕。
  方才柳舟年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隔得远,也并未听到什么,只是感?觉到期间陆恒曾打量过他。
  现在他又忽然问这种无关痛痒问题,赵天齐实?在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而?且从方才柳舟年的话来看,柳溪宁还真的在家。
  也就是说,他的银子可能白花了,筹划了这么久的心血也白费了。
  就在赵天齐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陆恒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蒙头一棍。
  “是来看什么,是来看溪宁丫头有没有被?绑架,还是跑来看结果,验收战绩的。”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赵天齐猛地一抖,瞬间有一种在公堂上被?审问的感?觉。陆恒那深邃的眼神,更让他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心中慌得不行,赵天齐捏了捏手指,强装镇定,假装不知道陆恒在说些什么,“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生不知?”
  “是吗?”陆恒不怒自威,“那你倒是说说,柳溪宁被?人拿迷药迷晕送去的地方,为什么是你妹妹赵燕儿一早准备好的?”
  “这……”一听到这个,赵天齐便猜到他和赵燕儿谋划的事情八成是败露了。
  不过好在这件事他只是指挥者?,就算事情败露,也连累不到他。
  “大人,”赵天齐为自己辩白,“这事儿,学?生确实?不知情啊……”
  “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被?五花大绑的赵燕儿就由两个家丁给压了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张氏和沈青书。
  沈青书几乎就在看见?沈青书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是如何暴露的了。
  刚才陆恒说了,柳溪宁是被?送去了柳际年哪里,也就是说,她?这个好妹妹对他阳奉阴违,瞒着他想将乔月送上柳际年的床,结果那几个绑匪又阴差阳错的将柳溪宁给送了过去。
  也即是说,现在在破庙的根本就不是柳溪宁,而?是乔月。而?柳溪宁也还好好的,却如柳舟年所说就在府里。
  聪明如赵天齐,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最大的败笔居然出在了他亲妹妹这里。
  她?想让乔月跟她?受一样的屈辱,让她?也尝尝被?柳际年这个老男人糟蹋的滋味。而?那群绑匪因为不认识人,看到桃红昏倒前离得最近的人乔月,就想当然地将乔月给当成了柳溪宁。
  赵燕儿先前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疯魔样子,这会子冷静下来了,也开始怕了。看见?赵天齐后,立马就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可现在赵天齐只想明哲保身,所以?在赵燕儿看过来的一瞬间便移开了眼。
  “赵天齐,这人你可认得?”陆恒问。
  “认得,正是舍妹赵燕儿。”
  “好,你承认就好。”陆恒点点头,“那赵燕儿栽赃阿凤,还伙同贼人用迷药迷晕柳溪宁并绑架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禀大人,学?生不知。”
  “胡扯,你分明是知道的。”张氏看不惯他这幅虚伪的嘴脸,直接出声打断,“陆大人,民?妇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赵天齐是知道这事儿的。”
  张氏将先前捡到的纸条呈上,“这是民?妇从阿凤那里捡来的,正是赵燕儿用来栽赃阿凤的证据。这纸条上的字笔酣墨饱,飘逸洒脱,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
  沈青书是赵天齐多年的同学?,是不是他的字迹,他一看便知。而?且柳舟年这里也有许多先前赵天齐递来的拜贴,是不是他的字,对比一下也就知道了。
  赵天齐知道这一回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儿狡辩了,干脆大方的承认,这字确实?是他写?的。但?当时他只当是妹妹的小情趣,就没有过多追问。
  “学?生实?在冤枉,还请大人明察。”
  这事儿赵天齐还真没有撒谎,当时赵燕儿确实?是这么跟他说的。
  先前赵燕儿也曾抱怨过说柳际年有些冷落她? ,所以?当时他以?为两人还没和好,就帮着写?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在自己跟前阳奉阴违,还不把屁股擦干净,留下了把柄。
  不过好在只是一封信而?已,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他柳舟年权势滔天,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至于绑架的事,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有事儿 。
  终究是念着赵燕儿是他亲妹,赵天齐也没有选择不管,脑中将已知的信息整合了一遍,他终于找到了破绽。
  “大人,这件事说到底,只是我妹妹与柳老爷之间的小情趣而?已,至于让阿凤姑娘代写?,想来也是我妹妹想着这样能以?假乱真,让自己看上去真情实?意些。但?最后柳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是着实?不知情的啊。”
  “是吗?”陆恒听着他的辩白,哂笑一声,“那你可知道,你妹妹已然认罪,承认是自己绑架了沈娘子?”
  乔月和柳溪宁一道被?绑架的,赵燕儿既然承认了一桩,那另一桩定然也和她?脱不开关系。
  赵天齐原本还胜券在握,这会儿彻底傻眼了。
  赵燕儿居然认罪了?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将事情给交代了?
  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有没有将自己给供出去。
  赵天齐瞅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赵燕儿,知道陆恒并不是炸他,一下子慌了。
  这事儿要?是真和他扯上关系,柳舟年会不会放过他且不说,就是朝廷的律法也不会放过他。
  “大人,”赵天齐上前作揖撇清关系,“大人,此事学?生确实?不知啊,还请大人明鉴。”
  “是吗?”陆恒显然是不相信,看向赵燕儿,“赵燕儿,赵天齐说此事与他无关,全都是你一人所为,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哪怕是知道自己亲哥是个薄情寡性的人,但?真听到赵天齐这么说,赵燕儿还是有些愣住了。
  绑架这件事,说到底,她?只是个执行者?,赵天齐可是所有事情的谋划者?。
  陆恒看赵燕儿有所犹豫,给出最后一击,“你可要?想清楚了,坦白从宽,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赵燕儿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此时赵天齐虽在她?身边,但?她?始终都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赵天齐眼中淡漠,足以?证明他决定要?放弃她?了。
  至于柳际年,自这件事和她?沾上关系后,他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可谓是狠心至极。
  思虑再三,赵燕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人,我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没人愿意救他,她?便只能自救。
  赵燕儿将她?和赵天齐的计划和盘托出,其中就包括她?和赵天齐是如何预谋筹话,如何布局,以?及他最终的目的。
  一切都和柳舟年猜测的差不多那,唯有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就是桃绿。
  赵燕儿说,桃绿跟赵天齐关系匪浅,柳溪宁收到的那封信,也是桃绿帮着带过去的。
  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小男孩,都是桃绿在说谎。
  桃绿自小就在柳家长大,和柳溪宁关系亲近,柳舟年也将她?当做半个女儿来对待,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自己竟然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纵使柳舟年再能沉得住气,这下也是终于爆发了。
  桃绿刚扶着柳溪宁从房里出来,就听见?赵燕儿再说自己和赵天齐的事,对上自家老爷那如炬的目光,吓得她?腿都软了。
  “老爷,小姐。”桃绿扶着柳溪宁的手缓缓垂落,终是跪在了赵天齐身边。
  “桃绿。”陆恒算是柳府的常客,所以?对桃绿这丫头并不算陌生,知道她?是柳舟年自小就放在柳溪宁身边的,也晓得她?性子机灵活泼,“桃绿,赵燕儿所说是否属实?,这其中,你当真参与了?”
  桃绿并没有回陆恒的话,而?是先偷偷看了眼赵天齐。正巧赵天齐此时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间,桃绿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颓丧,失落,但?瞬间又转为了释然。
  他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诉她?,即使她?将她?供出去,他也不会怪他。
  桃绿心口一紧,瞬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赵天齐确实?骗了她?没错,可小姐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他是读书人,若是因为这件事进了狱,以?后再想考科举可就难了。
  这是事关一辈子的事,即使他有错,也罪不至此。
  桃绿思虑再三,终究是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悄悄勾了勾赵天齐的衣角,示意他安心。
  自己绝不会将他给供出去,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赵天齐会意,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这件事,他几乎整个人都置身事外,没有留下一点把柄,唯一的变数就只有桃绿。既然现在桃绿选择站在他这边,那他就彻底没什么好怕的了那。
  想到这儿,赵天齐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桃绿看了他一眼 ,一个头磕在地上,“老爷,小姐,这一切都是桃绿的错,桃绿无话可说,但?这件事,赵公子确实?是不知情的。”
  事情到桃绿这儿,又变成了另一个版本。赵天齐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一切都是她?和赵燕儿做的局。
  赵燕儿要?报复乔月一事,桃绿是知道的。那次她?去找赵天齐,无意中听他提过一嘴。只是她?向来看不上乔月,所以?也就没把说这件事当回事儿,也没告诉柳溪宁。
  结合刚才柳溪宁所说,桃绿也将他们的计划拼凑出了个大概,所以?她?说的,跟赵燕儿交代的其实?并无多大不同。
  唯一的异处,就是她?将赵天齐剔除在外了。
  “大人,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桃绿记恨沈娘子,想给她?点教训,刚好赵姨娘也和沈娘子有仇,所以?才联合赵姨娘做了这个局。至于小姐,我也是想着让她?借此看清沈娘子的为人,却不想这中间出了差错。一切的事情都是桃绿一人所为,桃绿愿意承担罪责。“
  ”桃绿,“即使方才在房里时就怀疑桃绿,可这会子听她?亲口承认,柳溪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在她?看来,桃绿顶多就是个从犯,怎么会如她?所说是主谋。
  她?明显就是在包庇某些人。
  至于是谁,不用猜她?都知道。
  “桃绿,你这又是何苦呢?”柳溪宁哀嚎。
  为了一个薄情寡信的男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值得吗?
  “小姐,是桃绿对不起您,也辜负了老爷的养育之恩,都是桃绿的错。”
  桃绿认罪认的很诚恳,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柳际年在一旁沉吟片刻,终是没忍住出声,“桃绿,你说这一切和赵天齐没关系,可我分明看到,你有好几次和她?接触,赵燕儿也和我说过,你常常去见?赵天齐。如今你却将他剔除在外,分明就是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