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目的明确, 就是去买肉买菜,所以到?县城后, 三人就兵分两路。沈母和沈青瑞一道儿, 两人买好?东西就回去,乔月一个人, 先去一趟玲珑阁,然后等下午的时候接沈青书一块儿回家。
  乔月这几日忙纯露的事儿,也是许久没到?玲珑阁来了。店里的生意依旧很好?, 陈娘子也在, 正和万画师在楼上说话。
  自上次一别,乔月也许久没见?过万慎言了。依旧还是清瘦的模样,一袭简单的烟青色长袍,只?是脸色好?了许多, 人也不像之前那样颓废了。
  万慎言看见?乔月也是一愣, 随即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算是打招呼。
  乔月也点?头回应,陈娘子看二人这样, 也笑了起来,“倒是难得?看你二人能如此和睦。虽然不知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儿,但和气就好?,和气才能生财。”
  乔月也跟着笑,“想来陈娘子最近数钱都数到?手抽筋了吧,我可是听吴江说,这几日,万画师可是出了好?多绣样儿图,许多豪门世家都争抢着要呢。”
  “还不是托你们二人的福。好?了别站着了,进来坐,难得?今日你们齐聚,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得?好?好?犒劳犒劳二位大功臣。”
  说着,陈娘子就叫外面的店小二来,让他们到?醉香居叫几道菜来,顺便再去府里将春草也一同?叫来。
  但一提春草,陈娘子可就有话说了,“哎,说起春草那丫头,也是真的愁人。一天根本闲不住,看绣楼那边没活让她?干,她?就去府里帮忙,要不就来这边帮忙,像是根本不知道累似的。”
  陈娘子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是觉得?我供她?吃供她?住的想要报答我,可问题是她?也实?在是太?拼命了,太?不把自己当人了。我都打算要不要找个夫子教?她?识识字,摹摹画,打发?时间了。”
  虽是抱怨,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心疼。春草这敏感的性子,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原生家庭的伤害。
  对于春草来说,冯氏那个女?人,简直不配为娘。
  想起她?,陈娘子就觉得?厌恶,语气也不太?好?,“她?那个娘呢,还是无动于衷,不准备要这个女?儿了?”
  “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最近正在找她?呢。”乔月冷笑一声,“有媒婆找上门,说是有个鳏夫带个娃,愿意给十两银子娶春草。”
  都不用?乔月说结果,陈娘子就已经知道那冯氏会怎么选了,“她?也真是狠心,这么好?的闺女?,什么样儿的女?婿找不到?。”
  “可问题就是好?的都没有那么高的聘礼。”乔月说:“这几日那冯氏都找人找的有些魔怔了。让村里的人四处打听,说是但凡有消息就给五十文钱。我已经提醒过春草了,让她?少出门,免得?被熟人碰上。”
  “我说这些时日让他跟着翠儿出去玩她?也不去,原来是因为这个。”陈娘子点?点?头,“那行,这些日子就让她?先别乱跑了,我也会派人跟着她?,免得?出啥茬子。”
  两人谈论春草的事儿,万慎言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抬头看乔月一眼,随即又移开目光。
  很快,醉香居的菜就送来了,春草也到?了。
  怕春草伤心,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冯氏,只?是陈娘子端起酒杯,说是要敬他们一杯。
  “要不是你们,玲珑阁的生意也不可能这么蒸蒸日上。”
  乔月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所以那酒都只?是微抿一口?。不想刚放下酒杯,万慎言又再次举杯。
  “桑姑娘,这一杯我敬你。多谢你那日的指点?,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度日。”
  “我喝不了酒,不若以茶代?酒吧。 ”乔月跟着举起茶杯。
  万慎言微微一笑,眸光流转轻轻点?头,“桑姑娘随意就好?。”
  “姑娘的指教?之恩,慎言没齿难忘。”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陈娘子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万慎言看乔月的眼神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几人吃过饭,万慎言就先回去了,店里还有点?儿事,陈娘子得?停留一会儿,所以春草就留着和乔月说话。
  言谈之间,无可避免地就会提起冯氏。
  “她?还在找我吗?”
  “嗯。”乔月点?点?头,“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到?处乱逛了。”
  “呵!”春草听了,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难为她?了。要不是为了那个儿子,怕是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爱干啥干啥,跟你无关。” 乔月劝她?,“我听陈娘子说想给你找个夫子教?你识字跟你提了没?”
  “嗯,”春草点?点?头,“陈娘子跟我说了。”
  “那你咋想的,想学吗?”
  “我也不知道。”春草抠着手指,“我想学,但是单独给我请夫子,得?花不少钱……我……”
  这些时日她?在绣楼时也发?现,绣楼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只?有她?是个睁眼瞎。
  陈娘子当时说给她?找夫子时,她?也是很高兴的,可是转念一想……
  她?已经麻烦陈娘子许多了,还都还不起,又怎么再好?累她?花钱。
  从她?的迟疑中,乔月也知道春草是想学的,“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识得?字了,你就能帮陈娘子更多了。”
  “陈娘子到?底是上了年纪,有些绣楼的事儿,她?也是力不从心。可但凡你识得?字,那那些进货出货的单子,你就可以帮着她?看,帮着她?把把关了。”
  “陈娘子会有此番打算,也是器重你,你好?好?想想,到?底该不该答应。”
  “……”春草依旧还是纠结。虽说乔月说的话也有道理,可她?不知道,依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帮到?陈娘子。
  眼瞅着太?阳已经西行了,乔月估摸着沈青书他们也快出来了,便也不再多呆。只?是起身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这是个好?机会,你认真考虑一下。”
  怕遇上熟人,春草并没有出来送乔月。乔月独自下了楼,却正好?遇上了刚进门的柳溪宁。
  “月月?这么巧,你也在这儿。”柳溪宁看见?乔月,顿时眼前一亮。
  “来找陈娘子有点?儿事。你呢,来看绣品吗?”
  “在家里好?多天了,好?不容易闲了,出来随意逛逛。”说起这个,柳溪宁就忍不住撅嘴。
  还以为祭祖有多好?玩呢,结果嘞,这几天不是跪,就是拜,还有好?多道士在哪儿念经,说是能祈福。完了还被还被他爹拉着去认识了许多陌生人,据说是亲戚,围着她?东问西问的,言语之间都在说家里有个青年才俊,想带她?去见?一见?,实?在无聊又烦人。
  今儿个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可不得?赶紧出来逛逛透透气。
  “幸好?你也在这儿,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都要憋死了,我爹说让我这几日行事要淑女?,和人说话要文静,可那些人个个都大嗓门,听到?我温声细语的,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样。而且我爹还说晚上还要请他们一块儿来吃饭,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很晚才回家。”
  不然的话,那些人肯定又要让她?去见?他们家那优秀的儿子,相顾无言的,真的好?尴尬啊!
  柳溪宁上前挽着乔月的胳膊,“月月,你今天陪我好?不好?,等晚上了我们再回去,你就住我家,好?不好?。”
  “不好?。”乔月想也不想地拒绝。
  “啊,为什么?”柳溪宁不依。
  “因为我要去接沈青书,他今天才考完试。”乔月面无表情地说。
  柳溪宁:“……”她?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好?吧。”柳溪宁扁扁嘴,垂头丧气的样儿颇像个被人抛弃的狗狗,“那我找个茶楼喝茶,等晚上再回去了好?了。”
  乔月方才也听她?说了,回去后就要面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相亲,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即使身边跟了两个婢女?,可黑灯瞎火的终归是不安全。
  顿了顿,乔月提议,“要不,去我家玩儿?”
  “好?呀!”柳溪宁脸上一喜,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敛了笑去,“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不去了。”
  “嗯,为什么?”乔月疑惑地看她?。
  柳溪宁对手指,“我之前还喜欢过你相公,这见?了……有点?儿尴尬。”
  “这有啥尴尬的,你不都说开了吗,而且你我是朋友,你见?到?他是迟早的事儿。”
  柳溪宁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瞬间又高兴起来,挽上乔月的胳膊,“那走吧!我之前就听你说你家有兔子,我还一直想看看来着都没有机会。”
  “小姐,要不,还是跟老爷说一声吧。”得?知柳溪宁要跟乔月走,另一个侍女?桃绿有些担心。
  她?鲜少跟柳溪宁出来,所以并不认识乔月,只?觉得?柳溪宁跟她?走不安全。
  柳溪宁也晓得?她?的担忧,家里老头儿到?底年纪大了,要是忽然找她?找不到?,怕是要发?疯。
  “那行,你回府里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跟朋友去玩了,明天再回去。”
  乔月家在乡下,这一来一回,城门肯定是落钥了。
  “小姐,这……”桃绿更慌了。她?的目的,是让小姐不要去啊!
  这女?子看着机灵得?很,如此示好?,谁知道有什么心思。
  “没事儿,乔月姑娘是玲珑阁的小东家,不是坏人。”桃红解释道。
  “可是……”桃绿还是不放心,但是看柳溪宁一脸坚持的模样,最终也只?能作罢,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回去告诉老爷一声。桃红,你照看好?小姐。”
  说完,她?还看了乔月一眼,一脸的防备。
  桃绿回府里报信,乔月她?们一行人便往贡院赶。
  此时贡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几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模样。乔月自然是要挤到?前面去找沈青书的。至于柳溪宁,她?一个富家小姐,跟着乔月挤人堆自然是不现实?。
  “要不你现在哪儿等我。”乔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提议道:“那里人少,你在那儿稍微休息会儿,等我出来我就去找你。”
  柳溪宁看着这么多人,也是柳眉微蹙,听乔月这么说,她?自然也同?意,“好?,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那你别乱跑,等我找到?人了马上就来找你哈。”乔月说完,就一溜烟儿地钻进人群里去了。
  贡院外头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地像是菜市场,可贡院里头,却是另一番场景。
  此时离考试时间结束也就一刻钟不到?,学子们才陆陆续续地摇铃,让监考官来糊名交卷。
  有些人其实?早就写完了,但也是一直按卷不交。毕竟这最后一门考得?可是策问,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提前交卷。
  沈青书的号房在玄字号,同?书院跟他在一块儿的就只?有萧子规。巧得?是,他交卷出来的时候,萧子规也刚好?出来。
  “青书兄。”萧子规也看到?他了,远远的朝他扬了扬手。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沈青书就停下来等他。
  相较于他现在背着的包袱,萧子规可是一身轻松,他的行李都扔在号房了,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就当是给下一届考试的学子做好?事了。
  “怎么样,考得?如何了?”萧子规三两步走上前,哥俩好?地搂着沈青书的肩问。
  “马马虎虎吧!”沈青书瞅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没表现出来,淡声说。
  “那就指定是没问题。”萧子规叹了口?气,“哎,估计这次我爹是不会放过我了,我答贴经的时候,有好?一段和别的章记混了,也不知道写得?对不对。”
  提起这个,他也是一把辛酸泪,谁能想到?,他居然在自己最擅长的科目翻了跟头。
  不想再想这件伤心事,萧子规叹息了几下,就说起了别的事,“不过你给我的那个花露水倒是挺好?使的。我先前给忘了,结果没注意被蚊子给咬了,肿起好?大一个包,痒死我了。还好?我当时让婢女?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那竹筒记得?带了,不然可得?遭罪。”
  他可是听见?隔壁的人被蚊子咬了,咒骂蚊子八辈祖宗呢。
  “还有你那香也好?使,晚上点?了它,都没有啥蚊虫来叮咬我,我睡得?可舒服了。”
  当然了,这个舒服,只?是相对的舒服,号房那环境,真的很难不生虫子,那没有虫子咬,就算是舒服了。
  乔月那香搓的粗,木炭又放的合适,点?一根,差不多能燃一晚上,足够他们休息了。
  提起这个,沈青书也颇有感触。乔月给的这些东西,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他可是记得?上一次的童生试,他晚间休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了,手肿了好?几天才消呢。
  而想起乔月,沈青书几乎是归心似箭。他知道,只?要出了这贡院的门,指定就能看到?乔月在等他。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