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鹿避之不迭,钉住前几只,刀剑也被后面的冲歪了。不能净化杀死天魔,这只是一场专对他的消耗战罢了。
  他一个劲儿地躲避,不知过了多久,喘气粗气来。经过碧湖上的逃难,灵力和体力本就没恢复,此时更耗得厉害。
  “放开——”
  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若鹿仰头一看,竟然是两个人。尖叫的碧湖乘舟的那个犯人,后面那个......一身白色僧袍,瞧着怎么像和光道友?
  她不是逃掉了么?
  那筑基期的小子挣扎着要摆脱和光道友,拼命往远处坠落。和光道友挥动蛟筋,正要去追那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四面的天魔陡然一起扑上来。
  和光道友登时扭头,和下方的若鹿对上眼神。她脸色一变,蛟筋的方向一转,就朝他的方向甩来。
  一道金鞭咻地挥来,荡开四周的天魔。就像金灿灿的阳光一般,照得这些玩意儿无所遁形,直接化成一缕缕黑雾,消失在金光中。
  这些让若鹿束手无策的玩意儿,不到片刻就被她消化个干净。
  若鹿眨了眨眼睛,恍惚间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闪耀的金光中,她就这么从天而降,挡在前方。
  “我去,太帅了吧。”
  他喃喃出声,甚至说出平日不说的粗话。
  她偏头看他,刀裁般的眉峰动了动,“你说什么?”
  若鹿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和光道友,你这也太酷......”
  “糟了!”她脸色大变,转头望向远方,“季子野!差点忘了那家伙。”
  四周的天魔贪餍地看着她们,随时可能攻上来,远处响起刺耳的嚎叫声,越来越多天魔围了过来。
  和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知道这些家伙还有多少,先走吧。”说完,她一把提起若鹿的后衣领,脚下一点,跃上天魔们的脑门,一只只踩着,冲那凶手的方向去。
  若鹿担心天魔仰头咬她们,握紧剑时刻提防着。没想到她在脚下铺了一层佛力,所踏之处,天魔无不痛嚎,别说咬人了,争先恐后逃跑。
  “站住——”
  她似乎极为生气,面容比往日狰狞许多。
  远处那犯人回头望了一眼,面上浮上冷笑,脚下更加快了。
  这时,她突然停下,手臂一摆,一枚念珠飘在周身,金色的卐字闪闪发亮。她口念了句咒,念珠化作金光,在半空留下残影,越过那犯人,唰的一下插在他面前。
  这是警告。
  犯人顿了一下,依旧往前逃。
  又有四颗念珠升空,都化成三尺长的金锥。一支先射过去,噗嗤一下贯穿那人的左脚腕,把他钉在地上。
  他挣扎着还想逃,三支又射过去,一一贯穿右脚腕、左手腕、右手腕。
  那犯人以扭曲的姿势悬在地面,再也动弹不得。整张脸都拧在一起,不住地闷哼喘息,似乎极为痛苦。
  和光这才拎着若鹿过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季子野,放弃吧,你以为你还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她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
  季子野咬住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又一个字,“为了个不相干的家伙,倒这鬼地方来,你这个疯子,不想活了也别拖着我!”
  “就是因为想活,才把你拖下来。现在,说出离开这里的办法,你也不想在死在这种地方吧。”
  第383章 383魍魉(二)
  ◎谁说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
  四支金色的光柱贯穿手腕脚腕,死死钉住季子野。他以扭曲的姿势悬在地上,疼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一汩汩血落在黑色的土地,不一会儿就凝聚成一滩滩血水。
  “说出离开这里的办法,你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吧。”
  “哈?”季子野冷笑,“出路?我怎么知道?”
  视野里飘进绣着佛纹的衣角,一尘不染的僧鞋越走越近,停在他身前,细密的沉香味顿时从上方压了下来。
  下巴猛地被掐住,他被迫抬起头来。
  沉香滑溜地钻进鼻子,直冲大脑。
  她神色冰冷,“你不知道,对面的人肯定知道。”她点了点他的太阳穴。
  话音刚落,脑海里就响起一声轻叹。
  季子野难以控制表情,扭过脸,下一刻下巴被捏紧,硬是被转了回去。
  一张冷淡的脸冲入眼帘——
  突然放大,直至视野里全是她。
  她陡地俯身,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她的嘴唇上下翕动,一个字一个字好似放慢一般,撞进他脑子。“阵法通着吧,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她没看他,而是透过他的眼睛寻找对面的虞世南。
  季子野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他看见她眼睛里的自己面容狰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通。”
  她笑了,“你什么都写在脸上,怎么成为幕后之人的直属部下?”
  听见这般毫不掩饰的奚落,他狠狠地瞪向她。
  她似是不在意一般,絮絮说了起来,“说起来,藏在幕后的家伙究竟看中了你什么?虽是个禅子,也不过是个废了的禅子,一身修为散尽,手头也没万佛宗的机密情报。魔气修为不过如此,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的天资。莫非是佛魔双修的机遇,才派你来疏狂界?”
  “不对,若是暂时藏起魔气瞒过天道,要多少法子有多少,他何必偏偏派你个筑基期过来凑数?听闻疏狂界不允许异界来魂进入,难不成他没几个坤舆界本土灵魂的手下,无奈只得挑你?”
  季子野听得心惊肉跳,几乎都猜中了。
  在虞世南手下待了这么久,除了涅槃楼一伙异界来魂,就只剩百来个脑子不好的涂涂鸟。至于天极界的贺拔六野,和虞世南关系匪浅,却不像主仆关系。
  【锋芒毕露,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虞世南语气冷淡,季子野心知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于是代为说了出来。
  她轻松地笑了一声,语气略带骄矜,“杀身之祸?自修道至今,不知渡了多少个劫数,趟过多少尸山血海,怕你做甚?”
  虞世南也笑了,【巧了,坤舆界的天之骄子,我也不知掐了多少苗子,灭了多少大能,多你一个也不多。】
  季子野传达话语,没有模仿虞世南的语气,下意识装腔拿调,故意给她脸色看。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不为所动。
  【比如说万佛宗的上个执法堂主候选,走火入魔的那个嗔怒禅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说起来那个走火入魔的家伙是你师兄吧......】
  她的眼神里划过一抹凶光,季子野看得心颤,凶光闪现了一刹那,快得像是错觉,她还是那般平静无波的模样。
  “拿他来激我?这可没用,一个连心魔都控制不住、不知跑哪儿去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称我师兄?那种货色,早就被嗔怒禅和执法堂除名了。”
  说完,她掐紧他的下巴,威胁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小子,你是要,还是不要?”
  指甲嵌进皮肤,贴着骨头,下巴就要被卸掉一般。
  【要又如何?不要又如何?】
  “要,你就尽早把出路说出来,我把这小子带回疏狂界。不要,那就少费口舌,我立刻杀了他。”
  脑海里沉默下去,许久没听到虞世南说话。
  季子野急了,催促道,【你什么意思?卸磨杀驴?不是答应助我飞升吗?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就这么对我?阵点还没设置完,没了我,谁能帮你做成这事?】
  “你成了弃子?”
  和光慢慢直起身,一手按住金色光柱。
  季子野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阻止,就见她的手随意一拨,金色光柱坠地,紧接着左手腕传来剧痛感。
  血液飞溅,咚——半块残肉掉进血滩。
  左手臂无力地垂下,手腕处赫然是半个窟窿。
  混蛋,季子野一边喘息,一边骂她。
  “你清楚,我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
  她又抚上一根金色光柱,缓缓拨动。
  右手腕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血管挤断、血液崩射的感觉直冲脑髓,一滩滩不知是血液还是肉块的红色哗啦哗啦往下掉。
  季子野咬紧牙关,不住地催促虞世南,终于听到一句肯定的应声。
  【好。】
  他连忙开口,迅速说道:“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金色光柱登时停住,季子野的四肢更为扭曲地悬在地面。
  “出口在哪儿?”
  季子野听完虞世南的解说,猛地仰头,上空的疏狂界仿若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却还是那般流光溢彩,与这儿的幽深黑渊截然不同。
  一幢幢高低不一的黑色天柱,原来不是撑天的柱子,而是接天连地的绳索。
  他努嘴示意,“上去,就能回到疏狂界。”
  “怎么上去?”她追问。
  “黑柱从这儿升起,贯穿上方的界限就通过阵法到了疏狂界,而后升入疏狂界的天空。碧湖阵点的黑柱还未升起,去搭个顺风车就好。”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若鹿突然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
  嗷——
  不远处荡来戚戚的嘶吼声。
  若鹿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季子野嗤笑,“是哪儿,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大概的估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