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孩子们,登时哭倒了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们缓过神来,执法堂弟子们才他们的话中,拼凑出事情经过。
  据孩子们的话,晚饭后大家一起回到房间,正打算睡觉。那五个孩子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般,嘴里哭喊大叫着“不要,救救我”,手却不由自主地乱挥。
  其他孩子都吓坏了,跑去叫执法堂弟子。
  那五个孩子不知从哪儿拿出农药瓶,边哭边喝了下去。
  执法堂弟子们赶到时,已经晚了。
  和光脸色不太好,问底下的弟子们,“元婴期弟子呢?她怎么说?”
  “元婴期前辈说没有任何可疑之人进入执法堂大殿,晚饭之后,也没有其他人进入孩子的房间。前辈搜查过孩子们的尸体,称她没感觉到灵力,如若有人操控,背后之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房间内,小一点的孩子们抱头痛哭,或窝在弟子们怀里嚎啕大哭。大一点的孩子们也哭得泣不成声,连方才的事情经过,也是断断续续地说出口,说一句哭一句。
  唯独有一个女孩子,靠在墙上,直直盯着床上的尸体。她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充满了嫌弃。
  和光心觉奇怪,挥退执法堂弟子们和其他孩子,单独叫出那女孩子,同她聊天。
  “你叫阿海是吗?早上,我见你同多鱼一起来,他是你爹吗?”
  “不,我爹死了,死在八月十八那天。多鱼是我叔叔,他对我可好了。”
  “这样啊。”和光安慰了阿海几句,又说了些她和多鱼一同作战的事情,拉近了和阿海的关系。和光把阿海逗乐了之后,趁势问她。
  “方才在房间里,大家都怕得哭了,就你没哭,很勇敢啊。你能不能说说,当时在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去?那五个孩子是怎么喝下农药的?”
  阿海蹙起眉头,语气极为肯定,“他们是自己喝下农药的。”
  “嗯,他们是自己喝下农药,可他们当时很有可能被坏人控制住了。阿海,你在房间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一根根红线,奇怪的味道,陌生的声音之类......”
  “不是!”阿海烦躁地跺了跺脚,“我是说,他们是自愿喝下农药,是找死,是自杀!”
  和光一惊,没想到从阿海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就这件事细细询问起来。
  阿海似乎是终于找到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一般,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我说了好多遍了,都没有人信!我娘不信!我爹不信!隔壁家的多鱼叔叔不信,大家都不信我,还让我不要乱说!”
  “我家没钱,阿娘是海女,我从下就跟着她下海,捞海草挣钱。有一日,我在海里捕鱼时看见了。他们六个浮在海上,讨论着怎么死比较好。他们手拉着手往海下沉去,后来不知为何,又放弃了。”
  “后来,我总是看见他们六个在一起,都不跟我们玩,也看不起我们。但是我知道他们想死,因为他们一直做些很危险的事情,大人们不让我们玩的,他们都玩,玩刀、玩火,经常跑到悬崖去玩。”
  “这一次,他们肯定是装的,昨夜其中喝农药死了,他们五个肯定是在模仿他。”
  ......
  和光越听越惊心,如果真如阿海所说,这五个孩子,加上昨夜的那一个都是自杀的话,那么......
  真相一层层揭开,她还没有揭开最后一层,光是现在的事实,就足够让人胆颤惊心。
  滨海城,某座偏僻的哨台。
  半夜,一道雷电刺破东方的夜空,倾盆大雨骤然泼了下来,雷声雨声夹杂在一起,海浪拍击着、翻涌着,数种声音和在一起,仿佛挽歌一般。
  肖餍躲在哨台,雷声响一下,他心里越急一分。
  身份已然暴露,顾不得涅槃楼的任务了,他必须尽快离开滨海城。可是,滨海城已经封城了,光靠他的实力,逃不出去。
  万佛宗执法堂正在搜查滨海城,搜到这座哨台,只是时间问题。
  他联系了接应人,那日的佛修季鹰,可季鹰迟迟不到,他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雷落在不远处的海上,哗地一下照亮了门口,一个黑影冒了出来。
  肖餍大惊,立即掏出武器,对准来人。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季鹰。
  肖餍舒了口气,抱怨道:“装神弄鬼,吓死人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也被执法堂抓住了。”
  肖餍快步走到季鹰面前,急切地问道:“现在还出得去吗?”
  季鹰给他个安心的眼神,“出得去。”
  肖餍松了口气,笑道:“怎么出城?这儿有什么暗道吗?”
  季鹰没回话,抬高手臂,抖了抖,宽大的袖子里掉了不少东西出来。
  “挑一个吧。”
  小刀、弓箭、符咒、毒药、绳子......
  肖餍瞳孔骤然一缩,后退一步,颤抖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封城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季鹰咧嘴笑了笑,“哥们儿,你想出去,只能走这条路。”
  第249章 249禁令
  ◎她可是万佛宗的大师姐!◎
  暴雨如注,雨水从檐角哗啦哗啦淌下,远处涌起惊涛怒浪,一浪比一浪高,气势凶猛地疾驶而来,拍打得哨塔摇摇欲坠。
  咔嚓——
  闪电如银蛇般穿透重重乌云,直劈而下,就在哨台外炸开。
  肖餍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他看着一列排开的武器,上下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
  季鹰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哥们儿,你想出去,只能走这条路。”
  哨塔废弃已久,经年不修,雨珠子啪啦啪啦掉下来。
  季鹰啧了一声,往里边走了几步避开。正中央摆着一座菩提佛的石雕,供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他挥开袖子抹了抹,也不嫌弃,一屁股坐了上去。
  肖餍怔怔地凝视着武器,极为艰难地挤出四个字,“我......我不想死。”
  季鹰怂了怂肩,用不怎么在意的口吻劝道:“滨海城封了,执法堂弟子们正在搜城,马上就要搜到这儿了。我们大师姐可是铁了心要抓你,放了狠话,活捉不了,就直接灭魂。你想逃出去,只有这条路。”
  “你别怨我,我真帮不了,大不了下一辈子请你喝一杯咯。”
  季鹰抛了个眼神,扯嘴笑笑。
  哐当——
  肖餍一脚踢开地上的武器,五官扭曲地拧在一起,“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修到金丹期,整整一百年啊,我修了整整一百年啊!再重来一遍,我都要疯了!”
  “穿过来之后,我死了十多次,才拿到这一具灵根的身体,我都不嫌弃它资质不行了!”
  季鹰哼笑一声,“金丹了又怎样?你的资质,还能修到飞升?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楼主不会再用你了。你也清楚,对涅槃楼来说,最有用的是明面的身份。‘肖餍’一废,你就废了。”
  “我要是你,不如尽早投胎得好。要死赶紧死,拖到天曜大战之后......”他的声音倏地冷下来,“还有没有坑,能不能轮回,可就不好说了。”
  肖餍的脸色变了多次,“天曜大战、天曜大战......”他闭紧眼睛,咬牙纠结一会儿,心一横。
  “娘的,死就死,早死早超生。”
  季鹰咧嘴一笑,“得嘞,你挑个死法,遗物清点好,我带回楼里存着,等你下辈子来取。”
  肖餍随口应了一声,蹲下来,在武器里挑挑拣拣,拿起小刀掂量掂量,放下,又拿起毒药掂量掂量,放下,循环往复,神情异常纠结。
  季鹰烦躁地啧了一声,“你都死了十多次了,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搞快点,早点完事儿,我还能回去睡一觉。”
  一盏茶过后,肖餍选中了小刀,对着喉咙滑来滑去,还是下不了手。
  季鹰揉了揉眉心,“哥们儿,你知道我修什么禅不?”
  肖餍顿住,不知季鹰为何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他上下打量季鹰,考虑间不禁放下了小刀。
  “老子修嗔怒禅,最烦别人磨磨叽叽了。”
  紧接着,季鹰的身影消失在供台。
  肖餍一怔,环视四下寻找。季鹰又陡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按住他的手往上提,寒光闪过,刺拉——喉咙传来剧痛,他呜咽一声,想不到季鹰居然做出这种事,瞪大了眼睛。
  血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肖餍断气。
  季鹰拍了拍他的脑袋,叹气道:“对不住,哥们儿,没忍住,下辈子再请你喝酒道歉。”
  季鹰扔开小刀,打算搜肖餍的身,找出财产和储物袋。这时,识海里传来符文的警戒声,有人闯进了十丈范围。
  唰唰——
  穿破雨幕的声音,有人迅速逼近。
  季鹰往门外眺望一眼,来不及了,没时间扯走肖餍的储物袋。他一抹,合上肖餍的眼皮,把小刀塞进肖餍手中,立即抽身离开了。
  片刻过后,和光同钟离亭赶到哨塔,见到的只有断气的肖餍。
  钟离亭疾步上前,提起肖餍的手臂,比对小刀与喉咙的伤口,“不会是畏罪自杀吧?怎么办?”他扭头看向和光。
  和光环视哨塔,走到供桌前,细细观察桌面的灰尘分布,又走到肖餍面前,提起他的衣袖看了一眼,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不,这儿来过其他人。”
  钟离亭不解,“你怎么知道?”
  “供桌的灰刚擦过不久,不是用法术抹去的,像是用衣袖胡乱抹擦,肖餍身上没沾到一点灰尘,肯定还有其他人来过。”
  和光直直盯住肖餍,“这家伙,绝对还有同伙。”
  她伸出手,扒开他的眼皮。
  咔嚓——
  一道惊雷劈下,照亮了一双瞪得极大的眼珠子。
  钟离亭被吓了一跳,指着肖餍,“这眼珠子,不像是自杀,真像是被杀害的。就算他还有个同伙,我们没有一点头绪,也找不到,线索断了,怎么办?”
  “谁说线索断了?”
  她围着肖餍的尸体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么大个线索搁地上,你看不见?”说完,她一把抽掉肖餍的腰带,拎出了一个储物袋。
  “那家伙肯定走得很急,连现场都来不及收拾。”
  和光掏出玉牌,调来更多执法堂弟子,地毯式搜索哨塔附近,绝不能放走一只虫子。
  储物袋设了封印,只有主人的神识才能解开。和光看了一眼,便扔给钟离亭,让他手脚快些。这种事情自然难不住天道院的人,不过要花些时间。
  钟离亭一边捣鼓着储物袋,一边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