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遇上那个纪九郎,被他狠狠设计,请出横行白山黑水的聂吞吾。
  趁我不备,偷袭灭杀我的两条神魂。
  若非修成保命的秘法,恐怕就要折在那里!”
  纪渊听得险些憋不住笑,天运子倒也顾及脸面。
  丝毫不提自个儿费劲布局,却被两记如来神掌掀翻棋盘。
  “原来如此,纪九郎此人果真卑鄙,竟然突施暗算。
  还好天运子道兄手段众多,挣脱困局求得活路。
  不知厉某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天运子心中稍定,厉飞鱼这人乃血神门下,却也并非杀戮入脑的蠢货莽夫。
  “厉兄不愧是贫道的挚亲好友,毫无落井下石之意。
  贫道只剩下一条神魂,若不寻个寄托,难以长久存世。
  毕生修为也要付诸东流。”
  纪渊再问道:
  “既然这样,那厉某替道兄找一具上好的庐舍?”
  听到厉飞鱼答应的这么果断,天运子不禁一愣,罕见地有些迟疑。
  他若出得这方易命宝匣,必定是要发动叫魂道术,夺其躯壳,啖其心神。
  再好的肉身庐舍,总有几分被暗算的风险。
  天运子生来就是十恶大败,视万类为口中资粮。
  要他全心相信某一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哪怕把全天下的芸芸众生放到面前,也不如结下大因果的厉飞鱼稳妥!
  “莫怪我!这寰宇诸天,本就是五仙五虫相食相杀!
  善念一起,万劫不复!自我拜入长生府的第一天,师尊就叮嘱过!”
  天运子那条幽精神魂,倏然冒起碧色阴火,将那抹迟疑烧得精光。
  “寻找庐舍不急,现有这方宝匣温养神魂,大概还能令我存世百日。
  只不过里面憋闷得很,还请厉兄将其打开,容我透一透气。
  顺便也能吞纳灵机,弥补亏空。”
  纪渊摇头轻叹,觉察到天运子不良的居心,颔首笑道:
  “敢问道兄,此物如何打开?”
  他把玩着掌中木盒也似的易命匣子,并未看到锁扣之类。
  “厉兄只需念出贫道的生辰八字,其封自解。”
  天运子极力压制心绪,平静道。
  “丁酉、壬子、辛巳、癸巳……”
  纪渊掐算这道生辰八字,十恶大败者,命中不带禄,是空亡破败相。
  所以天运子才要夺人禄命,奉养己身,填补缺失。
  因为他生来就为无福、无禄、无财、无势之人,不得内求,只能向外。
  “道兄稍后,厉某这就放你出来!”
  纪渊略作布置,张口念出天运子至凶又至恶的生辰八字。
  那方易命宝匣忽地一震,上下分离敞开一条裂隙。
  幽幽碧色如阴寒焰流,猛然从中窜出。
  天运子好似鬼门关中逃出的厉鬼,仰天长啸,呼喝其名——
  “厉飞鱼!”
  一声起,黜落其灵!
  “厉飞鱼!”
  二声起,黜落其魂!
  “厉飞鱼!”
  三声起,黜落其身!
  滚滚心音宛若闷雷炸响,引得冥冥虚空回应。
  无形无迹的道则法理,好像条条锁链落到纪渊的周身。
  似要将其肉壳躯体、三魂七魄悉数缚住。
  若不应誓,就遭反噬!
  这也是为何上古练气士,常常以发心魔大誓作为互信的凭依。
  越是境界超拔,其一言一行都受天规地律所感应。
  倘若以身心立誓,便会受虚空烙印,化为真切的道则法理。
  一旦违背,等同忤逆天规地律,将会惹得天公震怒,付出惨重代价!
  哪怕到现在,誓不可轻立,仍是公认的禁忌。
  “你叫厉飞鱼,跟我纪九郎有什么干系?”
  纪渊勾动皇天道图,放出气运封王,至尊至贵的十旒冕。
  浓烈气数垂流八方,得天独厚!
  道则法理交织而成的条条锁链,还未加诸于身,竟就寸寸崩裂开来!
  “道兄,这一晃眼,你我又见面了。”
  纪渊盘坐于地,抬眸笑道:
  “试问今时今日,谁为笼中雀?”
  天运子纵起神魂,如阴森鬼火的幽幽碧色正要扑落,却是猛地一顿,硬生生止在半空。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纪九郎,难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劫难,注定要来克我不成?!”
  心音如阵阵阴风,蕴含着无可名状的复杂意味。
  他向来自诩布局深远,玩弄因果,十步一算,无有不准。
  结果每一次落子,意欲吞掉大龙,定下胜机的时候,就叫纪渊搅得一团乱。
  纵横十九道上,有一术语名为“打劫”。
  意思是棋手以“劫材”为博弈过招。
  若将华容府、五行洞天这两处看作棋盘。
  天运子每一次与纪九郎相逢,就是一次“劫争”。
  可往往都是后者“劫胜”!
  蓦地。
  天运子那条幽精神魂当空一震,突兀想起他尚在关外,还未下山之时。
  清宝天尊对自个儿的提醒——
  “你的气数之浓,根骨之好,当世罕见。
  可却要小心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天道至理。
  越是应运之人,越会遇到压胜自己的‘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