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派大旗会的兰雅芳故意接近,应该是有所图谋。
  也许知道三更堂的几分内情!”
  纪渊那张冷峻的年轻面庞,被火把照得忽明忽暗。
  “裴四郎,本官且问你,靖州武林如今以谁为尊?”
  裴途微微一愣,好像没跟上自家千户的思绪,随后才道:
  “回大人,自从谢明流死后,浣花剑池威望一落千丈,不复以前的风光。
  现在……最受敬重的门派,乃是大旗会。”
  纪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感到意外。
  “大旗会有什么本事?坐得稳靖州武林第一的位子?”
  他分明记得,那个铁掌门的武功平平,险些因为得罪梁种招来横祸!
  童关与李严闻言,皆是面皮一抖,神色古怪。
  他们赶忙低头,免得叫自家千户发现异常。
  裴途好生斟酌,轻咳两声道:
  “大人莫非忘了,那天晚上在浣花剑池,你与谢明流赌斗玄胎精英,弄得阵仗很大。
  此前,有不少门中弟子亲眼见到,大旗会的掌门夫人兰雅芳走进你的房间。
  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还衣衫不整……我等都知道大人坐怀不乱,不好女色。
  难保外面有些嚼舌根的家伙,散播一些流言蜚语。”
  纪渊挑眉,眼神凌厉:
  “哦?靖州武林怎么编排本官的,裴四郎你给我讲讲?”
  裴途额头渗出冷汗,咬牙道:
  “他们说千户与大旗会的掌门夫人私通,之所以一脚踩死谢明流,为的就是扶持大旗会上位。”
  纪渊额角青筋跳动,看向裴途的眼光愈发不善。
  自个儿一世清誉,算是彻底栽在这厮手上。
  本来好不容易离开天京,没成想来到辽东后,依然摆脱不了好美妇的坏名声!
  “千户息怒,属下马上动身赶回靖州城,将那些传谣的好事者统统抓起来!”
  裴途赶紧抱拳跪下,胆战心惊道。
  北镇抚司谁不晓得,纪千户手中有本无常簿。
  谁若被惦记挂念,把名字写上去,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像北镇抚司的林碌、孟长河,都是前车之鉴。
  杨休、徐怀英,更不用提。
  纪千户被唤作‘太岁’、“阎王”,就是因为凡与他作对的那些人。
  个个家破人亡,满门遭殃,就像惹上邪祟一样。
  “罢了,些许流言,乱不了本官的心神。
  这种捕风捉影之事,越是小题大做,越叫人津津乐道。”
  纪渊摆了摆手,似是懒得追究,又开口道:
  “裴四郎,你明日请大旗会的掌门夫人,过来浣花剑池一叙。”
  “啊?”
  裴途睁大双眼,好似呆住。
  这个节骨眼上,自家千户还要公开宴请大旗会的掌门夫人?
  莫非觉得那位倒霉催的铁掌门,其头顶上的绿帽子戴的不够稳?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岂会担心几句毁谤言语?”
  纪渊洒然一笑,显得磊落,转身大步走进屋内。
  他召见兰雅芳,纯粹只是为公事。
  等到校场只剩下裴途与童关、李严三人,他们各自对视一眼。
  裴四郎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道:
  “千户武功大进,又扫荡三更堂余孽,确实合该庆贺一番。”
  童关眉头微皱:
  “那明日要不要把浣花剑池的众多弟子,全部遣散出去,免得人多嘴杂,损了千户的名声?”
  李严颔首赞同道:
  “童小旗想得周到,千户血气方刚,又是坚固的横练体魄,闭关多日,确实也需操练一番……”
  嘭!嘭!嘭!
  还未等他们交流完,似有雷光当空一炸,大气陡然震爆。
  宛若无形手掌横推而出,排挤开汹涌风浪,猛地就把三个小旗击飞出去!
  让他们摔了一个狗吃屎!
  “长夜漫漫闲着没事做,那就别睡了,去莽山宰十头妖物给兄弟打牙祭!”
  茫茫夜色传来纪渊盛怒的声音,吓得裴途、童关、李严赶忙缩起脖子,脚下一溜烟儿,窜进猛恶密林。
  ……
  ……
  靖州,五鹿郡。
  凉国公府的湖心亭中,杨洪靠坐在那张黄花梨木大椅上。
  这位跺一跺脚兵部都要抖三抖的从龙功臣,而今像个归隐田园的乡下老农。
  白发苍苍,腰身佝偻,皱纹如沟壑纵横。好像一下子老去,愈发透出几分暮年气。
  自从二儿子杨榷死于天京,小女儿杨娉儿受惊变得痴傻,杨洪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每日不是湖边垂钓,便是书房翻阅兵道策论。
  往常年年操办的春狩大典,择选少年英杰的盛会,如今都没什么动静。
  原本络绎不绝,前来求见的门生故吏,也随着东宫日益势大,渐渐稀少起来,再也见不到几个敢于上门的兵部中人。
  偌大的一座凉国公府日益冷清,竟有门庭凋敝的衰败之感。
  “昔日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现在眼瞅着楼塌了,宾客也散了。”
  这让五鹿郡许多本地人不禁喟叹道。
  “爹……爹!娉儿……鱼鱼……好大……”
  杨洪眼皮耷拉,好似犯困打瞌睡,手中的钓竿微微一沉,旋即再听到稚嫩的声音传进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