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张奇山来见本官,共登浮云山,让兄弟们再休整一天,明日出发。”
  童关重重点头,连忙跑去驿站附近的村庄,脚下如飞,连忙去寻那位盗字门当家张奇山。
  裴途则是欲言又止,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严一把扯住衣袖,用凌厉的眼神制止。
  “你我跟随千户这么久,还不清楚大人的性情?
  登顶榜首那桩事,对其他将种勋贵、真统嫡传而言,是天大好事,该当报喜!
  可在千户看来,无异于木秀于林,树大招风!
  咱们去说就是触霉头!
  听我一句劝,让盗字门的张奇山顶上去。
  若他也不讲,你我再禀报上去。”
  裴途心头一动,深以为然,点头道:
  “没错,千户大人向来如静水流深,并不怎么喜欢暴露于万众眼前。
  这一次登顶钦天监的正册榜首,还摘得那样两句批语……”
  这位裴小旗抬头一望,看到自家千户翻身上马,疾驰如飞,心想道:
  “这下子可把大人推到风口浪尖了!”
  ……
  ……
  纪渊并未忘记,他这一趟到华容府,是为了那座【日照天门】的风水地。
  依照张奇山所言,正好位于必经之地的舒州浮云山。
  大红蟒衣纵马而行,好似鞭子抽打的狂风拂面,还没挨到就被震得四散。
  很显然,换血十次所带来的脱胎换骨,让此时的纪渊,拥有远超三重天的肉壳体魄。
  只不过灵肉合一,精神气血如同秋收冬藏,全部收拢进到骨髓。
  仅从表面断,完全瞧不出挺拔修长的身形之下,蕴含着多么可怖的龙象气力。
  呼雷豹好似憋闷许久,终于能够撒开四蹄,尽情飞奔,卷动寒风。
  不过半刻钟左右,便把纪渊负上浮云山半腰,停留于一处歇脚的凉亭。
  年轻千户心情平和,静待张奇山带路,找到那座风水地。
  那位盗字门当家来得不慢,他的纸人纸马之术,踩踏阴风而行,脚力比起上等宝马也没差多少。
  “见过千户!
  奇山这些时日已经探明风水地,派人严加看守,只等千户大人去取!”
  自从在鲁大先生、雷敢当面前拍椅而起,张奇山便不再继续装作半残。
  那条【不良于行】的命数被抹掉,他经过精心调养,双腿萎缩的大筋皮肉,已经恢复如初。
  哪怕施展轻身功法,亦是不成问题。
  也正是因此,张奇山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待纪渊毕恭毕敬,任凭索取,毫无怨言。
  甚至心甘情愿把盗字门的偌大家业,拱手让出。
  毕竟,天底下能够为张家拔除恶咒者,恐怕真的只有这位年轻千户了。
  “风水地就在那里,没有长脚也跑不了。
  不如你先闲聊几句,说下近些阵子是否风平浪静?
  刚才看北衙兄弟似乎有些怪异,就差把我供到神龛上了。
  究竟怎么回事?”
  纪渊眯起眼睛,开门见山问道。
  经过第十次换血,又悟得灵肉合一,他的心神修持也有些长进。
  不仅能够觉察周身的杀机恶意,就连其余的激荡心绪,照样会被心湖映照。
  山下驿站的那帮斗牛小旗、云鹰缇骑,俨然是敬之如神的狂热之态。
  这其中肯定有些缘由。
  “我听说,监正大人是千户的老师?”
  张奇山面皮一紧,低头问道。
  “没错。”
  纪渊也没刻意强调“记名”二字。
  “那就对了。就在三天之前,千户还未结束行功的时候,钦天监出炉了一份,新的幼凤榜。
  大人可能不知道,金榜正册,若无重大变化,很少会接连调整。”
  张奇山斟酌语句,如实答道:
  “钦天监将千户大人拔擢至榜首,把刀王庄的聂人英、北地神拳庞钧,统统压下去了。”
  纪渊眼皮一跳,旋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监正故意为之。
  打算借社稷楼的金榜,给自个儿扬名?
  念头闪烁几下,他嘴角扯了一扯,不禁感慨于监正老师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声势再大,又不能当丹药吃,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自个儿巡狩辽东,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如今再添一把火,白山黑水的边将、豪强,岂能忽视?
  “怎么还有老师给学生找麻烦的。”
  纪渊腹诽一句,也没放在心上,盖过劳什子刀王庄的少主,以及凉国公麾下十三太保,算不得什么大事。
  “登顶榜首,仅此而已?”
  张奇山瞥了一眼年轻千户的轻松神色,轻咳两声道:
  “还有监正亲口所言的两句批语。
  ‘大统六十五年,大名府山道,张弓射杀五境大先天,为古今三千年第一人’,
  ‘吾观当世英才,皆不如也’。”
  纪渊面皮一抽,险些维持不住从容之色。
  将自个儿拔擢榜首,登顶同辈天骄第一,已经够让他吃不消了。
  现在还顺势将六大真统、兵家武庙、各路豪雄踩了一脚。
  由当世道术第一人,武功修为坐三望二的钦天监正说出来的评价,分量之重,毋庸置疑。
  那帮心里不服气的真统嫡传、兵家大材,自然不敢对孟玄机有所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