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罢了,说到底是借了东宫的势。
  若无太子殿下的谕旨,凉国公府的那个车夫就能抬手毙了我。”
  蓝袍宦官回想这位年轻百户劈开中门,逼得杨榷认罪,最后将其枭首。
  似是兴奋,浑身战栗发抖,激动道:
  “换成寻常人,哪敢这样对待国公亲子。
  更别说,旁边还有四境大高手虎视眈眈。”
  纪渊不置可否,他本来也没想把杨榷带回诏狱。
  死在国公府,正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北镇抚司再怎么气焰跋扈,也不可能对国公之子动用酷刑。
  杨洪还在,官位还在,兵家宗师的强绝修为也还在。
  正所谓,虎死不倒架,仍有余威,便是此理。
  所以,即便杨榷吓昏了头,发疯攀咬。
  最多也就带出鹰扬卫的赵无烈,不可能真的把杨洪拖下水。
  “东宫的权威还不够重,太子目前只能敲山震虎。
  想要真正打掉凉国公这头盘踞大岗的猛虎,暂时力有未逮。”
  纪渊心思通透,想得明白。
  “宗师……杨洪再不济,也是一位宗师。
  踏入气血武道五重天,便算得上朝廷重臣,封疆大吏。
  有了立足的根基,以及不被大势裹挟的底气。”
  ……
  ……
  等到纪渊再从东宫出来,已经是亥时过半。
  月明星稀,皎然生辉。
  白蟒飞鱼服沐浴在银白之间,莫名有些飘逸之气。
  入大通坊,过青龙渠,纪渊终于回到自家宅子。
  还未扣动大门铜环,侧门“吱呀”一声就敞开了。
  “恭迎九爷回府。”
  满脸皱纹的安老头脚不沾地,弯腰作揖道。
  “你倒是反应快。”
  纪渊笑了一下,迈过门槛。
  自从他把地龛摆在家中,安老头就像镇宅的门神。
  不仅能够自如游荡,晓得府内一切动静。
  还可以看门护院,防止阻拦外面的游魂作祟。
  “九爷可曾用饭?可需沐浴更衣?要不要小老儿把管家叫起来?”
  安善仁现在阴魂日益凝实,碧绿焰光摇曳不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畏惧人气、阳气。
  “不用惊扰旁人,待明日一早再说。”
  纪渊摆了摆手,径直便往就寝的厢房行去。
  “好嘞!那小老儿就不打搅九爷了。”
  安善仁点头,刮起阴风把侧门关上。
  尔后,化为一点鬼火炸碎,倏然钻入地龛。
  “收留一条游魂,倒是慢慢养出气候了。”
  纪渊自言自语了一句,似是觉得有趣。
  推开房门,回到平日起居的屋内。
  婶婶应该每天都有叫人打扫清洁,桌椅板凳一尘不染,床铺被褥皆是崭新。
  饮了几口冰凉的茶水,脱去那身官袍,纪渊身着单薄的中衣,独自坐在床榻。
  他取出薄薄玉册,这是走了一趟坠龙窟,又遇到两次拦路,一回埋伏刺杀,可以说历尽艰辛方才得到的半部炼字诀。
  “元天纲毕生钻研气运、气数的命理之道,也许能够给我几分启发,让我有些惊喜收获。”
  纪渊将入手轻盈的玉册按在额头之上,精神微微凝聚,勾动此物。
  陡然间,他的识海之内,一个又一个晶莹念头闪烁亮起,似是塞满诸般文字内容。
  “前篇介绍了所知的命格,十贵人,四废命,六天煞,六地煞……不愧是被称为卦半仙的元天纲。
  我有皇天道图,才能映照命数命格,他却凭借相面测算,周天斗数,就总结出这么多。”
  纪渊缓慢消化念头当中,如龙蛇飞舞的斗大文字。
  “还有比较特殊的天星,往往会契合气数浓郁之人。
  七杀,破军,贪狼……我记得,宗平南就是七杀作命,杨洪则是破军之主,难怪两者冲犯。
  元天纲特地批注,破军,古书称之为‘耗星’,万事万物,先有破坏,才有新立,先有损耗,才能补足。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凡是沾染破军,人生变化多端,成败难论。
  或可压服天下豪杰,破而后立,或会孑然一身,穷途末路。
  命书有言,破军性恶,惟紫微可以制之,惟七杀可以斗之,惟贪狼……可以食之,三者彼此冲犯刑克。”
  约莫用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纪渊这才看完炼字诀的前篇,转到中篇。
  “前篇是简述诸多命格、命星,中篇则是……讲解如何炼化命数。
  气无定数,运无常势,此法,可以使贫贱为富贵,庸碌为英才,泥鳅为蛟龙……
  元天纲特别叮嘱,代价极大,需要承受天道反噬,慎用之。
  我有皇天道图,应该不必担心这一点,命数自然呈现,完全能够省略那些庞大复杂的法坛仪轨。
  如若,我将【鹰视】,【狼顾】,合二为一,会有什么效果?”
  纪渊心头火热,眸光定在两颗青光熠熠的命数星辰上。
  第285章 天地人三篇,窥见气运长河
  元天纲终其一生,钻研天道运转,气运变化。
  曾经隐居山野数十年,籍籍无名,不为世间所知。
  等到出关之时,已然跻身宗师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