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能轻易出来,待在老爷身边比较安全!”
  驾起妖风的青玉狮子落在远处山头,缩着脖子偷偷观战。
  遥遥望去,天穹划分两边。
  一者佛光浩荡,一者血气狼烟。
  双方各自占据半边江山,彼此对峙轰鸣。
  “班萨日勒的金刚胎藏,一无金刚心,摧破一切烦恼,
  二无胎藏法,摄持觉道圆满,徒有虚名罢了。
  老衲不才,愿意以自己的丈六金身,方圆法界,领教兵家上乘横拦十势!”
  杀生僧面色变换,色身古井无波,法身明王忿怒。
  立足于大地,竟似一尊盘坐虚空的浩大金身!
  他单手竖起,持钵好似化缘,张口唱出一偈:
  “来者无祖,去者无佛,芸芸众生,迷惘执著。
  佛是什么?祖是什么?祖便是我,我便是佛!
  请凉国公,破我法身!”
  话音甫一落下,金光璀璨,禅唱轰鸣。
  老和尚一口铜钵倒扣,如大界驻于俗世。
  “侵掠如火!”
  杨洪长枪直指,外景天地张开覆盖。
  赤血如日,兵主横栏!
  玉辇后方的三百铁骑抽刀列阵,马蹄如雷,震动大地。
  一场别开生面的攻城与守城!
  悄然拉开!
  ……
  ……
  轰!
  “怎么打雷了?”
  纪渊抬头看天,茫茫夜色笼罩四合,隐有闷雷打响。
  他刚离开北镇抚司衙门,此时正往自家府邸走去。
  敖指挥使口中的“捉拿”、“审问”。
  那都是托词,无非做一做表面功夫。
  后来东宫下旨,兵部、刑部碰了一鼻子灰,自然熄了抓人下牢的心思。
  能不能讨好凉国公府事小,但会不会得罪太子殿下事大。
  并非每一个朝臣,都有杨洪那样的底气,敢视东宫如无物。
  更何况,也不是人人皆被赐过丹书铁券。
  “二叔估计都要急坏了。”
  纪渊眺望不远处的大宅子,心想道。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别看天京城内三十六坊,好像大到没边。
  实际上各种小道流言,传得极快。
  尤其关于朝堂上的诸多消息,六部官员的升迁、科举新贵的外放、边关武侯的急报。
  只要有心打听,了解个一鳞半爪不成问题。
  尤其那些街头巷尾的老大爷、老太太,好似家家都有公卿的关系,内阁的门路。
  开口闭口都是一两三品大员,五品以下都算“小官”,没什么兴趣谈论。
  “嗯?”
  纪渊拾级而上,发现正门大开,府内安静无比。
  全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惊慌嘈杂,乱作一团。
  反而大红灯笼高高挂,照得通明如白昼。
  “不对劲……”
  纪渊眉头轻皱,右手按住绣春刀。
  六条气脉奔走如雷,循环往复交织成网。
  敏锐五感遍布百步,搜寻风吹草动的可疑迹象。
  难不成凉国公府没能报复自己,故而上门来找二叔麻烦……
  念及于此,纪渊心头一冷,杀意暴涨。
  衣角翻动之间,迈过了门槛。
  未见管家、婢女、家丁,像是空无一人。
  耳朵微动,忽然捕捉到了细碎的话音。
  在花厅!
  “二叔……太子殿下!”
  纪渊直奔过去,还没来得及抽刀迎敌,便看到古怪的一幕。
  着明黄蟠龙袍的白含章,竟然跟纪成宗坐在一起,好似晚辈和长辈唠家常?
  一位年轻阴柔的蓝袍宦官站在后面,几名带刀侍卫守着门廊。
  其余仆役都被屏退,只剩下二叔和婶婶坐在下首。
  “九郎,你可算是回来了。
  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让你婶子去后厨热一些。”
  纪成宗半边屁股挨着椅子,显得拘谨又紧张。
  以他南镇抚司总旗的品秩,这辈子兴许都没有“面圣”的机会。
  如今与太子相坐一堂,简直想都不敢想,几乎身在梦中。
  婶婶则是低头不语,将那种升斗小民面对大人物的谨慎怯意表露无疑。
  太子出宫,跑到我家……
  纪渊心存疑惑,抱拳行礼道:
  “北镇抚司纪渊,见过太子殿下。”
  他对白含章始终都有些看不透的感觉。
  这位监国二十年的太子并不简单,不好用三言两语随便概括。
  文武百官交口称赞的“宽仁”、“敦厚”、“明君之才”,更像是流于表层的评价,未曾触及内里。
  “敖指挥使也是粗心大意,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人必定担心得紧,他都不晓得派个人回来报信。”
  白含章笑容随和,毫无一朝储君的威严气度。
  若非那身贵不可言的蟠龙袍,确实很难将之与东宫太子联系到一起。
  “敖指挥使忙于公务,要应付兵部、刑部的诘问,早已焦头烂额,哪里还能记得这些。
  说起来,也是臣办事不利,惹出这般大祸,连累了指挥使大人。
  臣深感不安,很是惶恐。”
  纪渊昂首挺立,神色坦然。
  “这话说得漂亮,但未必是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