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飓风过境,飞沙走石。
  似李严、裴途这等层次不高的一境武者,险些被掀得人仰马翻,纷纷撤远后退。
  “秦千户的气血、气力,比起我的虬筋板肋、龙象大力也不遑多让了。
  看来此前在金风细雨楼的交手,她应该略有放水,并未认真对待。”
  纪渊勒住缰绳,跨坐于呼雷豹马背,眸光微微收缩,将秦无垢和唐怒的招式变化看得分明。
  前者使枪,劲力刚猛霸道,好似攻城巨锤。
  后者用刀,内气沉凝不动,犹如坚固雄城。
  这刀枪甫一碰撞,石板铺就的宽厚地面,倏地抖了一抖,扬起大片的灰尘。
  整个胡同巷子都要垮塌一样!
  “好霸道的女子……”
  唐怒感到剧痛,虎口瞬间被撕开,洒出滚烫的热血。
  秦无垢那杆怒蛟般的大枪横扫,发出弓弦崩弹的沉闷雷音。
  那口燎原巨剑嗡嗡颤动,搅得虚空泛起如水波纹。
  唐怒右臂一沉,整个身子矮了一截。
  以他换血五次的强壮筋骨,竟是吃不住这一枪的刚烈力道。
  “跪下!”
  秦无垢眸子冷冽,厉声喝道。
  压在燎原剑上的怒蛟大枪再出三分力,震得大气爆鸣,
  唐怒面皮狂跳,精铁浇铸似的粗黑手臂悍然扭曲。
  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肉,端的骇人。
  高大威猛的彪悍身躯,硬生生被砸进地底。
  那口江湖有名的燎原剑缺口遍布,几欲碎裂。
  “若再有人冥顽不灵,便是这般下场。”
  秦无垢挺身而立,凤眸含煞。
  掌中的大枪发如奔雷,收似电光,直直地插进石板。
  夜风乍起,吹起玉冠束起的三千青丝。
  旋即,盐帮、漕帮的刀斧手,乃至于隐于其间的几位分舵主。
  各个面如死灰,放下兵刃,再无半分与朝廷对抗的心思。
  刀剑坠地,叮咚、啷当之声不绝于耳。
  “千户好威严。”
  纪渊抱拳赞道。
  不知北衙巡狩的千户、百户,是否都如此杀伐决断,骄横凌厉!
  “纪百户亦是不差,镇得住这乱糟糟的场子。”
  秦无垢眼中浮现欣赏之色,她本无意掺和江湖恩怨。
  晓得盐帮、漕帮的为恶良多后,这才起了整治的心思。
  但若无纪渊的步步为营,拱火设局,哪能名正言顺将其一网打尽。
  如今拿了这两位龙头,再扫掉几条地头蛇、几只净街虎,自是不在话下。
  “周帮主认罪,唐帮主伏法。”
  纪渊右手按住绣春刀,瞥向默不作声的何云愁与雷隼二人,轻笑道:
  “两位堂主准备怎么应对?是先礼后兵?还是开门见山?”
  身高九尺魁梧过人的雷隼脸皮抖动,盐、漕两帮三位高手,顷刻间一死一伤。
  他自问武功也就与燎原剑唐怒相差仿佛,真要对上霸道无匹的秦无垢,胜算渺茫。
  “我霹雳堂一向听从执法堂的调遣,何二哥,你且拿个主意。”
  念头电闪之间,雷隼眉头紧皱,果断将这个极有可能送命的问题抛给何云愁。
  “小人多嘴问一句,北镇抚司的两位大人,捉拿我等是为了什么?”
  何云愁罕见地心神不宁,低头问道。
  他自忖出入黑龙台,南北衙门的指挥使也决计不会识破自己的身份。
  可端坐马背上的年轻百户,正是接连看穿孤弘子、余东来肉身鼎炉破绽的纪渊。
  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莫非……我已经暴露?
  这个纪百户是冲着我来的?
  何云愁此刻疑虑丛生。
  恨不得燃起一柱神魂香。
  求问远在招摇山的清宝天尊。
  “既是替天行道,也是替民行罚,何堂主满意否?”
  纪渊眸光幽深,藏住一切杂念、心绪。
  此人并非肉身鼎炉,却有一道【奇士门徒】的青色命数。
  这代表何云愁作为域外邪神的爪牙,其身份地位要远胜于孤弘子和余东来。
  极可能是潜藏天京的“魍”。
  “周老大和唐老大的靠山是户部,不瞒两位大人,三分半堂的新靠山是兵部。”
  何云愁声音微冷,不见多少慌乱之色。
  “就在昨日,何某已经将拜帖送到五军都督府,经过一位四品武官的好心引见,有幸与谭文鹰大都督短暂一晤。”
  秦无垢娥眉微蹙,正欲动手的念头被打消干净。
  六部之中,唯兵部掌权最重。
  甚至有人将之称为,景朝第七座真统。
  里面群英汇聚,天骄辈出。
  不知集齐多少兵家种子,未来的大材。
  远一些的,有宗平南、谭文鹰。
  近一点的,有姜赢武和王中道。
  底蕴之深厚,门生之广阔,比之号称“天官”的吏部还要强出半分。
  “何云愁,三分半堂落到你手里,反倒蒸蒸日上。
  以前苏孟的靠山不过是礼部尚书宋岱,现在却攀附到五军都督府的谭文鹰。
  给兵部当看门护院的家犬,更有出息了。”
  秦无垢心里明白轻重,扳掉依靠户部的周笑和唐怒。
  只要做得滴水不漏,师出有名,并不会闹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