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怀疑。
  你相面之术的确厉害,能从气色断家宅、五官看病症。
  这一瓶养灵液是太医局上品药,经过数十种药草熬炼而成,滴入眼中,可滋润双目,洞穿幽冥,拿去。”
  屈指一弹,玉瓶飞射落到纪渊掌心。
  “至于进钦天监一事,我会上报给挈壶郎,请他一起商议再做决断。”
  陈参思忖了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枚精巧玉牌,轻声道:
  “这是社稷楼内官的凭证,可以保你通过皇宫外城几道关卡,进到钦天监来。”
  纪渊接过说道:
  “多谢灵台郎。”
  同为景朝两座重地。
  钦天监比黑龙台给人的观感要好上许多。
  感觉等级阶层没有那么森严。
  整体风气比较随性。
  “这大概就是暴力机关和文职部门之间的区别。”
  纪渊如此想道。
  “被这么一耽搁,差点忘了正事。”
  陈参忽然一拍额头,正色道:
  “晋秘书郎应当与你说过,我注解元天纲的《天髓法》,研究命理之道已有七八年。
  阴德之材极为罕见,我打算请秘书郎、挈壶郎,为你仔细地相面、摸骨、断命。
  好对照古书记载,看是否真的与元天纲所说一般,阴德福缘,累积世代,神异非凡。”
  当参考标本?
  纪渊眉毛一扬,并未立即答应:
  “灵台郎准备何时弄?
  今日下午、后日中午,
  分别有讲武堂两场考,松懈不得,恐怕没空。”
  陈参自然清楚武举大比的重要,随即点头道:
  “那就定在一旬之后,如何?
  那时候天京三十六坊的武举人名额都已公布,纪九郎你也能腾出空闲。
  我不会让你白干,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纪渊心中一动,倒不是被区区钱财打动,单纯只为了结交陈灵台郎这个朋友。
  两人说定,各自散去。
  走出辟邪殿,离开钦天监之前,纪渊回首看了一眼那座九重高楼。
  “七百多万道蕴……要是给我改易命数该多好。”
  他暗自惋惜。
  那枚赤火令提供的千点白色道蕴已经被挥霍干净。
  进阶【善终】,拿到【阴德】这条青色命数,最后回报远大于付出。
  如今有钦天监、太子东宫两张护身符。
  任凭孟长河胆子再大,睚眦必报,一时半会也不敢动手报复。
  “接下来就是拿下马场围猎、车轮擂台两场考。”
  纪渊呼出一口白气,想到自身的八条命数,内心稍微安定一些。
  “不知道杨休那厮成了命格没有?那条【狼顾】可否给我拓印炼化?”
  ……
  ……
  内城,宣武门的一座大宅子。
  脱下金翅大鹏袍、换上云纹白袍的孟长河神色阴郁,推开练功密室的沉重石门。
  昨夜一场激烈对峙,最后结果让他颜面扫地,仓皇离去。
  纪渊一个无品无级的缇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
  竟然搬得动钦天监、东宫两座大山,硬生生逼着自己低头认错!
  大庭广众之下,百户、缇骑都看见了、听见了。
  之后哪怕明面上无人提及,私底下肯定疯传闹哄。
  “纪渊!纪九郎!这笔账迟早都要你百倍偿还!”
  孟长河恨得咬牙切齿,狰狞面色浮现一抹阴狠。
  他本来的感受是既憋屈、又无能为力。
  因为无论是太子殿下、亦或者钦天监练气士。
  两方之中哪一个,自己都得罪不起!
  倘若纪渊真能攀上与之关系,孟长河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找回场子,了结恩怨。
  “可惜,泥腿子哪里够得上高枝。”
  身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他要查谁简直再容易不过。
  连夜翻了名册、卷宗,搜罗线索,确定无误。
  纪渊祖上三代都为辽东军户,称得上出人头地的唯有二叔纪成宗,目前担任南镇抚司一名总旗。
  十几年如一日,从未立过什么功劳,攒下什么资历。
  “并非出身好,那就是本事强!”
  孟长河眯起眼睛,迸射一缕凶光。
  “家传武功就一本《铁布衫》的辽东军户,堪堪步入服气一境的小卒子,哪来的通天本事能惊动太子爷?”
  排除掉那些不可靠的猜测,只剩下纪渊根骨出众、天赋异禀这个答案了。
  念及于此,孟长河磨了磨牙齿,眼中流露憎恶之色。
  他生平最痛恨生来卓绝,风姿超脱的天骄种!
  凭什么?
  自己不够努力么?
  数十年的勤奋修持比不过顶尖体质、资质的天才妖孽一朝之功!
  “太子爷若是看中了纪渊的潜力深厚,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坏了他的武举人功名,这枚棋子就失去了价值!”
  孟长河平复心绪,盘算着计划。
  “到时候,再硬的骨头也任由我拿捏!
  这口气,撒不出去本大人憋得慌!”
  边走边想,来到后院。
  当看到婢女、下人扎堆侯在外边。
  孟长河眉头一拧,阴鸷气焰腾地窜起,喝问道:
  “个个守着院门做什么?不懂规矩!府里头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