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这碎布也是要卖钱的,不过你卖的多,我们可以给你挑。”伙计说完,笑眯眯的搬出半框碎布条。
“你们这碎布够碎的呀?”李小寒拎起一条碎布条,颜色质地都还行,就是太细长了。
“按斤称,五文钱一斤。做百纳衣是不行的了,但是糊鞋底是够够的。”伙计笑眯眯的说。
行吧,这价格也算是实惠的了。李小寒翻了一下这箩筐,挑那大块的,厚实的,基本挑了大半。
“这……小姐,你们要这么多纳鞋底?”
“是呀,冬日里可不就是猫在炕上纳鞋底剥棉籽了。”
伙计想想也是,一称,大半背篓布条,四斤多,算二十文。加上布料,合计三百八十八文。
三人满载而出,到那集市上,再买几斤猪肉,又花了几十文。
出城门的时候,王氏直念叨不停,“这钱可真不经用,咱们这卖棉花梳的钱,差不多花光了。”
李小寒背着个空背篓,安抚王氏说,“娘,你想想,这钱费的不过是家里的竹子和鞋垫子,但是如今我们却得了三身厚实的棉布料,和好几斤猪肉呢。花了这么几天的功夫,咱们家吃饱了,穿暖了,是不是赚到了。”
至于李贤东和王氏这几天废寝忘食的功夫,李小寒知道,在李贤东和王氏眼里,那就不算成本。
“那倒是。”王氏果然点头道,竹子不费钱,碎布做成的鞋底子,也不值多少钱,算白赚了的,“早知道多做几个了。”
“没事,咱买了许多的碎布条,够做了。下次买了钱,咱们除了买吃的,其他全存起来。”
“行。”王氏点头。
要说原来买吃的王氏也是舍不得的,但是张大夫说了,家里人都得补一补,王氏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这人没了,便什么都没了王氏还是知道的。
怀着赚钱的心思,一家人心急的往家里赶。
待到家里已经中午了,王氏捞起新买的五花肉,李小寒就喜欢这一口。
“幸亏咱们回的早,这天,灰蒙蒙的,隐约看着要落雪了。”王氏一边洗肉一边说。
下午,果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冬天了。
凛冬将至,自己家要做好过冬的准备了。
大雪纷纷扬扬,李贤东家地少的优势便出来了。早早出门巡视了一圈,还有时间去砍了几根石竹子,李贤东才回家来吃早饭。
“咱家麦苗如何?”王氏糊着鞋底,看见李贤东回来,心急的问。
“能行,坑得住,别担心心。”李贤东一边拖着竹子进门一边回复王氏,呵出的冷气凝成一团白雾,
“那就行。”王氏松了一口气,因着地少,那地便更重要了,“总觉着今年比去年冷。”
“是冷了许多,幸亏咱家麦苗赶着时间播上了,不然苗嫩就要被冻伤了。”
“还有人能耽误麦苗的播种?”王氏不理解,庄稼可是农家人的命根。
“听说是隔壁村的有人侥幸晚了几天,咱们村没有。”
“咱们村没有就行。”王氏的心绕着自己家里转,村里她也就听一耳朵,听说是隔壁村,完全就没有兴趣了。
“爹,娘,天冷了,我们在厨房吃早饭吧?”李小寒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不管是削竹签,还是用顶针扎鞋底,李小寒都不咋行,因此便接手了一日三餐,让王氏和李贤东抓紧时间干活赚钱。
今日的早饭是香喷喷的瘦肉粥,配上蔬菜杂粮面饼。
这个时代猪肉不肥,但是大家又喜欢吃肥肉,因此瘦肉便不太受欢迎。李小寒把那瘦肉切成小薄片,用鸡蛋和面粉腌上,等粥滚的差不多的时候倒进去,不用久,肉熟了马上端出来,一锅稠粥香嫩滑。
五花肉切成丁,煎出油香,加入豌豆苗,炒到油滋滋绿油油,配上蒸熟的杂粮面饼。
在这飘着雪的冬日早晨,吃一顿这样的热腾腾的早饭,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李贤东和王氏最开始简直是诚惶诚恐,自己怎么能日日吃得这样好。
但是在李小寒借张大夫的大旗强行压制,然后吃饱穿暖的日子太让人着迷,再加上吃好了的效果如此明显,一家三口都明显不再是瘦不伶仃样,明显的长肉了,气色好了,连张大夫都说这样养下去,过年后基本可以养回来。如今,王氏和李贤东二人由俭入奢易,对于饭食再无二话。
“爹,城里人学着我们做这个棉花梳没办法,村里人会不会让你教啊?上次摘果子器就好多人来找你教的。”
李小寒便吃面饼边问道,李家没有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喜欢一家人边吃边说话,当然注意不要唾沫星子到处飞就是了。
听到李小寒的问话,王氏喝粥的速度都慢下来了,李贤东停了半晌,说道:“村里人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们昨天去城里卖的挺快的,村里人应该没看见。”
“那迟早总会知道的,到时候怎么办呢?”李小寒继续追问,总得提前想个方案。
李贤东又沉默了半晌,“咱们卖钱的,村里人不会直接问。如果他们想要仿着做,那就没办法,这东西是想不到,但是不难,看看就会了。我当初做草鞋也是仿着人家琢磨出来的。”
李贤东的草鞋是李家做得最好的,自然不是李生礼教的,那是他在集市里面看人做,然后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
李家只李贤东做的草鞋最好,能卖钱,其他人李生礼、李贤南、李贤西做的,都只能自己家穿了。
“那如果有其他人来让爹你教,爹你教不教?”
“不教。”李贤东回答不算迅速,但是很稳定。
“那如果是祖父来让你教呢?”
李贤东久久无语,片刻后犹豫说,“小寒,那是你祖父?”
“爹,分家了,咱们跟祖父就是两家人了。你看二婶、三婶,她们会织棉布,有没有教我和娘?织棉布也赚钱了,咱们不会织棉布,就得花钱买。”
“那……也不教。”李贤东艰难答道。
“爹,你可以送祖父两把棉花梳,能不能做出来那就看二叔三叔他们了,总不能把饭端到嘴边喂吧。”李小寒怂恿到。
只要不教,就是暗地里偷学,亲兄弟父子,道理上就要低一头。
“成,就这样。”李贤东如释重负,在他看来,这东西看看就会了。
“吃饭,吃完饭咱们挣钱去。”李小寒豪气道。
不知是运气眷顾李小寒一家,还是怎的,反正接下来几天,没人上门来找李贤东问棉花梳的事情。新宅子本来家偏,李贤东去砍竹子,远远的有村人看见,也只当李贤东编竹筐簸箕什么的,不出奇。
李家就这样默默的又做出了两背篓棉花梳,准备去府城里卖
第43章
纷纷扬扬的雪连续下了三天, 屋檐上树枝上都挂上了白霜。
“娘,你的手怎么了?”李小寒看着打水洗菜的王氏惊道。
“啊,怎么了?没怎么啊?”王氏被李小寒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不解反问道。
“不是, 娘, 你的手肿了。”李小寒把王氏的手翻过来覆过去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皱着眉头道:“娘, 你这是生冻疮了,你自己没感觉的吗?不痛吗?不痒吗?”
“这孩子,吓我一跳。怎的大惊小怪了。”
王氏抽回手,有点不习惯因这种小事被关切问候,但内心又极体贴开心,笑着继续洗菜, 不在意道:
“每年冬天都会有的啦, 忍一忍便过去了。咱家今年还好, 这井水是暖的, 往年去河里洗猪草,那水冻得手发红, 那才叫又痛又痒。你忘记了?”
“我……我真有点忘记了。”
李小寒认真回想, 她现在两世的记忆, 有点像存档, 平常还好, 有些特别的时候, 得在大脑中检索一下才想得起来。
还真有, 包括自己也有。
想想也是, 在老宅里,怎么可能时时有热水可以用, 老宅里基本所有人都有冻疮,包括一直看似李家暗地里主事人的陈氏。
只有李才荣、李才华、李才富这几个读书的男孩子没有。
用李生礼的话说,那是读书人执笔的手,怎么能碰冷水僵住了,那怎么执笔写字,因此热水特供。
李小寒叹了口气,“爹,让我看看你的手。”
正在破竹的李贤东伸出一双蒲扇似的大手,乐滋滋的将手心手背展示给李小寒看,“我今年也比去年好多了,这口井打得是真值啊。”
离开了李家老宅,王氏不用寒冬腊月去割猪草洗猪草,李贤东不用一大早挑够全家十几口人的用水,不用劈满整个冬天烧炕的柴火。
在自己家里干活,不用一直受寒风吹冷水泡,大家的冻疮都轻了许多。
甚至李小寒,因为王氏不怎么让她碰冷水,负责的又是一日三餐烧火的活,平时给李贤东和王氏打打下手,梳一梳棉花,因此到现在冻疮都没有复发。
但是,李小寒已经想起来了,那冬日里冻疮发作起来,双手双脚又肿又痛又痒的感觉。
那简直不能忍啊。
可是,两世经验,李小寒还真不知道这冻疮怎么处理。
前世她父母都是大学里的教师,一个教生物一个教地理,父母恩爱,家境小康,她没受过物质上的苦。
后来她大学时期父母一起去考察不幸罹难,但是父母有买保险,上一辈已故去,她是唯一受益人。父母过世后,保险赔付了足够的金额,给李晓涵留了足够的金钱保障。
所以说,李小寒上辈子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生活环境决定了她遇不到冻疮这个事情,平日里也少关注。
而今生,今生李贤东和王氏觉得这就是正常的,忍过了冬天就好。
心内叹一口气,李小寒决定,下次进城问问大夫。
“爹,你看着雪啥时候停呀?咱们啥时候再进城去?”
李贤东在廊下望望天,“快了,毕竟是小雪,下不了太久。”
李贤东果然没有看错,又过了两天,这纷纷扬扬的小雪停下了。
李小寒裹紧自己的旧棉袄,没法子,抓紧时间做棉花梳赚钱,新棉袄还没有时间做出来呢,背起自己装着籽棉的小背篓,跟在李贤东和王氏后面,踏着这浅浅一层雪,往城里走去。
幸而初下雪,自己这旧棉袄在这种天气里还能撑一撑,再冷就不行了,得赶紧把新棉衣做出来。
李小寒心中叨念。其实最好是有钱买个牛,架个牛车,进城就可以驾着牛车去了。
要如果一步到位,最好是在城里买个宅子,这样就不用赶着一个时辰的路了。
还是得挣钱,李小寒吸入一口冷气,心中顿生一口豪情壮志。
许是今日是小雪初晴后的第一天,李小寒觉着自己家已经出门够早了,却不料还是逐渐碰上了村人。
首先碰上的是隔壁邻居李大树的两个儿子,李大壮和李二壮,出村后不久就听到他两在后面喊,“贤东伯,贤东伯。”
李小寒回过头,只见后面两个年轻人背着背篓快步赶了上来,许是走得快了点,呼吸间都带出一股白雾。
“贤东伯,你也进城啊。咱们一起走呗,天气冷了,万一山上的野物下山,咱们还有个照应。”李二壮乐呵呵的笑着说,明显他的性子比他哥大壮活跃一点。
也是,早早丧母,爹又瘸了,李大壮身为长子,自然思虑也多,不得不稳重点。
“嗯,一起走。你爹呢?”李贤东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