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岑坐在沙发上,好像等了她很久。
  房间角落里点亮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空气中有淡淡的乌木沉香,是让人安心的香味。
  孟真心里忽然没那么乱了,轻声喊:“哥。”
  白岑没说话,放下手中的酒杯。
  高脚杯的底座叩响茶几,发出轻微响声。
  他面色很冷,声线喑哑,“怎么这时候找我?”
  是的,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时间一拖再拖,而她在婚礼前一刻只想逃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孟真上前一步,试探着走到白岑面前,柔顺地半蹲下,一双小手轻轻搭上他的膝头, “哥,你帮帮我,我不想结婚。”
  白岑眼尾抽动,脸上有情绪,但很快克制下来。
  孟真只顾着低头翻手机,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一股脑递到他面前,一整天的冷静都在这时候崩溃,泪水盈满眼眶,声音细细的,“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岑只看了一眼,便接过她的手机放下,定定看着她,默了会,“就因为这个?”
  孟真哑然,喉咙像火烧般,艰难地开口,“没有那么简单啊,这就是今天早上坠楼的那个女人,她是陈怀南的前女友,她死得不明不白,陈家脱不了干系,陈家水这么深,会连累孟家的啊……”
  她语无伦次,非常着急,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白岑身子放松下来,靠向椅背,抬手松了松领带,不急不忙解开领口两粒扣,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回应。
  孟真终于意识到不对,抬脸望向他,“哥?”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怎么,有事求我,就叫得这么亲热?”
  言下之意,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以前,以前孟雅不许孟真和他走得太近,她的确很少叫他哥哥,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平时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孟真微微张开嘴,一时无言以对,又不得不往下说,“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关乎孟家,也会影响到你的呀。”
  白岑笑出声,“影响我?孟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是……哥,你别这样。”
  白岑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我为什么要帮你,说服我。”
  为什么。
  为了亲情吗?
  他是孟家的养子,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多少父母关爱,父母的偏心太明显,明显到连孟真都感到愧疚。
  那么为了年少时那一点点心动吗?可是她最后嫁了别人,这时候提起来只会让她更像一个笑话。
  他为什么要帮她?
  拿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他?
  用公司的实权吗?他做了那么久的代总裁,尽职尽责到董事会都齐声夸他,但公司的实权都在妈妈手上,就算将来给孟真了,现在承诺将实权给他,他会相信吗?
  这种鬼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孟真发热的脑子,终于一点点凉下来。
  感情给不了,利益也给不了,还妄想和他谈条件。
  是她高估了和他的关系。
  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已经干在眼眶里,孟真站起来后退一步,一句话没说拿起手机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电话又响起来,陈怀南问她到哪儿了,催促她入场。
  婚礼要开始了。
  孟真听见他的声音都会本能恶心想吐,她无法忍受与他步入婚姻,无法忍受与他举行婚礼,也无法站在公众场合与他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她一样都做不到。
  孟真非常挫败,挂断电话又回头。
  她走到白岑面前,冷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白岑身上的气息与以往不同,像是胜券在握,也像是守株待兔。
  他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岔开,手握成拳搁在膝头,高大身躯像一座沉默稳固的山,轮廓英俊锋利,略抬起坚毅的下巴。
  他的唇并不薄,唇峰利落,下唇有厚度,笑时有肉欲感,说话时又很稳重,唇瓣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沉,他说:“坐上来。”
  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白岑不再重复,眼神锐利,直直看向她。
  孟真呼吸都乱了,以为是自己听错,或许他说的是“坐过来”。
  她试着往前走两步,打算坐到一旁沙发上。
  白岑没有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握住她的腕子一拉一拽,将她拉到怀里,跌坐到他腿上。
  他的胸膛坚硬温热,心跳有力而沉稳,穿透衣料的阻隔,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姿势,从来没有过的亲密。
  孟真几乎本能地往旁边挪,想去坐另一侧的沙发。
  可是温热大掌抚上她的腰,停在腰际缓缓揉弄,将柔软腰肢牢牢握进掌心。
  她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他不动声色,像已经得手的猎人,要将她吞吃入腹,却不着急吃,要在开餐前最后一刻,享受猎物的颤抖,享受胜利的醇香滋味。
  酥麻感从腰间流窜至尾骨,又从脊梁骨冲上头顶,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孟真浑身颤栗,内心升起某种恐慌,还有难以言喻的害怕。
  她害怕这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