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杀了柳惊绝一次又一次,手起刀落,毫不眨眼,妄想从他面上寻得一丝猎物濒临死亡时的恐惧。
可每一次,青年的面容都是坦然的、从容的,瞧上去不像来赴死,甚至像是来同她赴约一般。
望着再一次嘴角噙笑朝自己走来的柳惊绝,女人微微眯眼,忽地生出一股迷茫与疑惑。
进而烦躁起来。
躁意甚至压过了心中无休止翻腾的杀欲。
终于,她扔掉了手中沾了太多鲜血而滑腻不堪的镂光。
与青年正面相对。
幽暗的瞳仁直直地望着他,沙哑出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怕死不怕痛?
为什么要这样拼了命地阻拦她?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青年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她,眼尾再一次沁出水光,眸中满是爱怜与心疼。
说着,柳惊绝缓缓抬手,轻柔地抚上了女人几乎要被诡异花纹全然覆盖住的面颊。
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姜轻霄面上的污血。
“我们爱您。”
他慢慢倾身,与女人额头相碰,闭上眼睛小声乞求。
“回来吧妻主。”
“不要堕魔。”
“不要离开我们。”
不要离开我......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察觉面前人紧绷着的身子逐渐放松了下来。
下一瞬,便被女人拥入了怀中,大力揽住了腰身。
柳惊绝蓦地睁眼,眸中满是惊喜。
“妻......唔!”
他刚想开口,脖颈却被对方一口咬住了。
锐利的牙尖刺破了薄薄的皮肤,无数炙热滚烫的鲜血涌入了姜轻霄的口中。
只见她大口吮.吸着,神情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冲天的杀欲过后,是无止境的食欲。
待到柳惊绝再次站到自己面前时,女人才迟钝地缓过神来。
她抬手,毫不犹豫地扼住了青年的脖颈。
与此同时,对方也突然抚上了她那被自己牙尖意外刺破的唇角。
姜轻霄垂眸望向他,不明所以。
“疼吗?”
说这话时,青年墨眉紧蹙,面上满是心疼,指尖微颤。
女人闻言,动作一顿,面容有片刻的怔愣。
少顷,她恶狠狠地张嘴,咬住了青年透白的指尖。
可就在牙尖即将刺破指腹时,又忽地止住了。
柳惊绝讶然地抬眸,正撞见女人漆黑眼瞳中剧烈翻滚的挣扎神色。
他疑惑敛眉,却在下一刻被人骤然吻住了唇。
女人的力道极大,双臂如铁铸箍紧了青年劲瘦的腰身,令他逃无可逃。
驱使着武器闯进城池时,横扫八荒,誓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呼吸被掠夺,柳惊绝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蛮横地冲进了他的灵台,似一场飓风席卷而来,使得他胆战心惊,又在下一瞬变成了轻柔暖风,吹拂过他灵魂的每个角落,化作了一双手,细细地抚摸他的心脏。
花开花谢、四季在他眼前轮转。
青年睁大了双眼,感受到一股灭顶的、似潮水般铺天盖地的,理智无法承受的快乐自灵台掀起。
海啸般荡涤至他的全身。
冲垮了他的神志。
唯余心跳咚咚作响。
瞬间即是永恒。
忽地,一股磅礴浩瀚的冰蓝灵力自二人为中心,迸发开来,以极快的速度荡涤至女人灵台的每个角落。
甘霖簌簌落下,逐渐浇熄了终年不灭的大火。
灵台一隅,坚不可摧的寒冰正在一点点融化,被禁锢其中许久的‘蝴蝶’终于得了自由。
在这个夏日,重见天光。
第81章 八十一个鳏夫
金乌初升、晨光盛亮, 刺透了峰顶氤氲清冷的薄雾,落在了女人清丽绝俗的眉眼之上。
长睫轻颤须臾后,姜轻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望着殿顶那颗正兀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东海明珠微微怔神。
很快, 她便察觉到了身边的异样, 旋即低下了头。
入眼是柳惊绝墨黑如绸的发顶, 以及布满莫名红痕的白皙后背。
此时的青年正□□, 紧紧地依偎在她怀中,睡得正酣。
姜轻霄见状,下意识地推开他坐起了身, 却又忍不住回头,害怕自己的动作惊醒了对方。
二人身上的锦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被带起, 女人的目光也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柳惊绝肤色如冻乳凝脂,极其白皙。
半点红痕在上,都犹如朱棠绽雪, 异常显眼。
甚至用刺目形容都不为过。
而此时,青年的前身,不论是那纤长的脖颈,还是伶仃锁骨, 抑或是紧实结实的胸腹,红霞遍身。
鲜明的咬痕犹如湖中涟漪, 层层叠叠地荡开,甚至透白的耳廓也不例外, 前胸尤甚。
榻上的柳惊绝仿佛疲惫极了, 淡蹙着一双墨眉,纵使被她这般突兀推开, 也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仍沉沉地睡着。
见此情景,姜轻霄神情不免一怔, 少顷,无数记忆纷至沓来。
她想起了灵台中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是如何强迫青年与自己神交的。
又如何在此过程中恢复理智的。
又又如何在秦子凝她们离开后,忍受不了无定丹的强烈副作用,将对方重新压在榻上的......
他有过反抗吗?
姜轻霄记不清了。
只清晰地记得青年哭得透红的那双柳眼,还有最后微弱如同猫叫般的泣求声。
【妻主。】
【妻主......】
想到这儿,女人用力地闭了闭眼,随后无声叹了口气,朝柳惊绝的方向缓缓抬起了手。
魄蓝色的灵雾自她掌心源源不断地溢出,将榻上的青年妥帖轻柔地整个包裹了起来。
待瞧见柳惊绝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后,姜轻霄方缓缓收势。
回身最后瞧了青年一眼,她抬步出了擎明殿。
不远处的濮蒙瞧见殿外的结界消失后,当即赶了过去。
“神君!”
她跪地行了一礼后,激动抬头神情关切地望向面前的女人,“神君可好些了?”
闻听此言,姜轻霄微微颔首,随后吩咐她去寻两样东西。
待听清女人的要求后,濮蒙神情作一愣,内心虽疑惑不解,可还是听话地去了。
“是!神君。”
正逢初夏,垂丝海棠开得正盛,粉白浅淡的花朵挂满了枝头,微风一吹,簌簌如雪落。
一袭浅岫色云衣的女人独坐在花下,正望着远处的天空兀自怔神。
待到秦子凝在常酝那得了消息,匆忙赶过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
“轻霄。”
她轻唤出声,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姜轻霄闻言,转头看向她唇角微扬,浅声道了句,“来了。”
秦子凝点了点头,随即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视线在她身上下左右地环绕着,不住打量。
见此情景,女人信手为好友斟了盏茶,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