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蹙眉,抬手掐住了小青蛇的七寸,想要将它从自己的腕间扯下。
对方察觉到她的意图,开始无力地挣扎了起来。
似是不甘心离开。
可终究抵抗不过,被女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了软榻上。
青蛇动作缓慢地蜷缩起身体,小脑袋微微垂着,仿佛陷入了莫大的委屈与失落中。
姜轻霄站在榻边,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柳惊绝的蛇身之上。
不可否认的是,面前青年不仅人形样貌姝绝,原形也十分漂亮。
蛇身纤长而柔韧,周身鳞片青翠如翡玉,在阳光下漾着柔和的光。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细细的蛇尾处有几处鳞片残缺,向外露着粉白的疤痕软肉。
许是感受到了她审视的目光,小青蛇颤巍巍地将蛇尾藏在了身后。
见状,姜轻霄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开始运转神力,接着随意地抬手。
顷刻间,蓬沛浓郁的灵力自她掌心溢出,犹如甘霖一般倾落在柳惊绝的身上。
女人的灵力强悍霸道,刹那间便修复了他龟裂的灵台,身上的伤口也尽数愈合。
鳞片光滑完整如初。
见他已无大碍,姜轻霄将将转身行了几步,便被青年自身后抱住了。
“妻主!”
柳惊绝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女人的腰身,埋首于她的脊背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纵使没了那熟悉的草药苦香,淡淡的清冽也足以激得他热泪盈眶。
那是刻在他灵魂里的,独属于姜轻霄的味道。
“别走好不好,别走......”
青年强忍下心中的悸疼,哽咽地低喃,“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好想你。”
“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闻听此言,姜轻霄面无表情地单手挣开了他的手臂。
随即还未等柳惊绝反应过来,长指便钳住了他的下颌。
迫使青年抬头,与自己对视。
女人面上虽无甚表情,眼角眉梢却浸着冷意。
“别碰本神。”
语毕,她松开了手,径直远离了青年。
柳惊绝见状急忙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她定在了原地。
脖颈以下,一动也不能动。
他眨眨眼,眸中溢出水汽,委屈地轻声唤道:“妻主......”
姜轻霄施施然地坐在了一侧的檀桌前,为自己斟了杯茶。
丝毫不理会青年的凄哀呼唤。
好半晌,才放下手中的瓷盏,淡声开口。
“说。”
见对方神情有些疑惑,姜轻霄又道:“你与那猰貐是什么关系,它为何会躲进你的灵台?”
闻听此言,柳惊绝怔愣一瞬后凄然地扯唇望着她。
声音有些滞哑,“妻主,你信我,在此之前阿绝从未见它,更不知道它为何会钻入我的灵台。”
话毕,柳惊绝定定地看向姜轻霄。
轻声问道:“这猰貐对妻主来说甚是重要吗?”
姜轻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青年见状,失落地抿了抿唇。
好半晌,才直直地望向她,缓声开口,“既然它对妻主如此重要,那妻主直取便是。”
闻听此言,姜轻霄神情微讶地看向他。
少顷,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会死。”
见女人终于肯正眼看自己,青年微微扬唇,一双柳眼爱意深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柳惊绝轻声言道:“我无碍的,只要能帮到妻主......”
纵使结局是死,他也甘之如饴。
姜轻霄神情一怔,随即敛眉重又上下将他审视了一番。
确认此时青年并未在说谎。
少顷,她又开口问道:“你当时为何会出现在云雾林。”
闻听此言,柳惊绝眨眨眼,唇边笑意愈浓,柔声道:“茴儿快回来了,她想吃我包的小馄饨,茴儿同妻主一样,都喜欢吃鸡枞。”
“所以我才会去云雾林,那里刚下过雨,鸡枞出得最多。”
姜轻霄听罢,长眉蹙得愈深了。
“茴儿是谁?”
柳惊绝闻言,望着她哽咽笑道:“茴儿是我们的女儿......”
青年说着,蓦地落下泪来。
心中酸楚无比,哑声说道:“抱歉妻主,我、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才没来得及告诉你的......”
“阿绝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妻主,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轻霄蓦地想起了晨早那只槐树精说过的话。
片刻后,她淡声问道:“三百年前,你与你那凡□□主是如何认识的,对方又是因何而死的。”
闻听此言,柳惊绝面色一白。
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眸中隐隐泛着水光。
青年委屈地说道:“和阿绝所经历的一切,妻主都忘了吗?”
闻言,姜轻霄神情冷漠地移开目光,拿起桌上已然冷掉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对青年的问询置之不理。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她不会回答俘虏的任何问题。
柳惊绝见状,心头溢漫出浓重的失落来。
他强颜欢笑般地扬唇,自言自语般地低喃,“妻主忘记了没关系,阿绝记的就好。”
说着,青年抬头看她,一字一句地言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妻主记起来的。”
闻听此言,女人没有应声,而是淡淡敛眉,长指不耐地叩了叩桌面。
无声催促。
柳惊绝见状,眨眨眼,压下了腔子里的酸涩。
望着她轻声开口,“三百多年前,徵鹏鸟趁着我刚刚历劫化形,妄想置我于死地,我逃到了山下,是你救了我。”
他说着,忆起从前的经历,心中幸福的同时又无比的怀念。
“当时妻主是个大夫,将我认作了凡人,还总是让我喝好苦好苦的药汤,说这样才能好起来。”
青年说着,委屈地看向姜轻霄。
随即又抿唇笑了起来,“可是每当我乖乖喝完,妻主又会奖励我吃甜甜的甘草片。”
“还送我小兔子的糖画,做好喝的鱼肉粥吃。”
姜轻霄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见状,柳惊绝垂下眼帘,语气失落,“可没过多久,妻主便打算送我走。”
即使此事早已过了许久,青年仍旧耿耿于怀。
他水红着一双柳眼望着女人,神情哀怨,“其实她不知道,我就想一直待在她身边,哪里都不去。”
闻听此言,姜轻霄冷声接道:“你妻主做的对,况且人妖相恋,本就有违天道。”
她话音既落,青年瞬时间便红了眼眶,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心腹因得姜轻霄的那句话而传来一阵绞痛。
好半晌,他才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接着道:“然后妻主便打听到了桐镇上的一户人家丢了公子,便以为是我。”
柳惊绝微微抿唇,“谁知那户人家骗了她还想将我用来冲喜,妻主及时发现后带我逃了出来。”
他说着,眼眸逐渐泛软,神情眷恋而幸福,“也就是那一次,妻主你主动抱了我,当时阿绝心里甚是惊喜。”
话毕,青年满怀期待地望向姜轻霄。
对方却仍然毫无反应。
柳惊绝滚了滚酸滞的喉头,“期间,妻主又送了我一次,不过后来你误会我没了家人,便决定将我留在了身边。”
闻听此言,姜轻霄淡淡蹙眉,望向他,“你做了什么?”
青年闻言神情一怔,张了张口,“我那段时间去找了徵鹏鸟报仇,受了很严重的伤......”
姜轻霄听罢,心中浮现了三个字。
“苦肉计。”
女人望着他,语气平淡。
只见柳惊绝的面颊瞬时变得有些苍白,而后又缓缓沁出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