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惟清微微垂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也觉得本宫伤了一只眼睛,便成了废人,靖岚战神就更不可能要本宫了是吧?”
闻听此言,玉腰心中委屈,却还是俯身叩头惶恐地解释道:“殿下明鉴!玉腰绝无此意,陛下一定会为您治好眼睛,靖岚战神也会因殿下的救命之恩,对殿下另眼相待的!”
听完他这一番话,子桑惟清方觉得舒心许多。
放松下来后,受伤的左眼便开始阵阵刺痛。
玉腰见状,连忙招呼着其他仙侍将其扶上了玉榻。
子桑惟清刚躺下,便有小仙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面带喜色地说道:“殿下,靖岚战神来探望您了!”
姜轻霄刚踏入殿内,便瞧见了青年背对着自己,侧身偎在榻上。
他着了一身月白中衣,乌发尽散。
身形颀长而清癯,斜斜地倚在那里。
犹如一支亭立的白莲,被摘下亵.玩后,又随意丢弃。
再没了孤傲姿态,只剩伶仃破碎。
一旁的小侍朝她行了一礼后,无声出了殿门。
听到脚步声后,面覆白绫的子桑惟清微微侧头,声音沙哑虚弱。
“金翼,是谁来了?”
闻听此言,姜轻霄淡声回道:“是我。”
青年的神情一怔,当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颤声唤道:“神、神君?”
说着,他便急急起身想要下榻。
却忘记此时自己眼覆白绫、目不能视,刚刚站起,便一脚踩空。
却在即将跌在地上狼狈不堪时,被人握住了手臂。
紧接着,子桑惟清便被人稳稳地扶了起来。
“当心。”
女人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听得青年呼吸一窒。
他抿紧了唇,摸索着重又坐到了塌边。
在感受到女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后,子桑惟清微微仰头,轻声言道:“多谢神君。”
接着他又蓦地垂下了头,攥紧了长指,“不知神君到访,所为何事?”
姜轻霄望着他,淡声问道:“帝卿的双眼可有好些?”
闻听此言,青年惨淡一笑,长指抚了抚眼前的白绫。
缓缓摇了摇头。
随即话锋一转,急声问道:“神君那日可有受伤?”
待姜轻霄淡声否认后,他长舒了口气,扬唇笑道:“神君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姜轻霄见状,自袖中拿出一物。
“这娑宝珠,可以医好你的眼睛。”
听闻女人想要将娑宝珠送给自己,好半晌,子桑惟清才恍过神来。
他的眼睛虽被光羽针所伤,却并没有伤及根本,只是时常疼痛难忍,有些畏光而已。
天医说用一些天材灵宝将养一段时日便能好。
而娑宝珠珍贵无比,是南海鲛人王为答谢姜轻霄替她击退了魔族保卫了南海,亲自赠予她的。
三界仅此两颗。
而姜轻霄向来无欲无求,即使赢战后得了天帝赏赐无数,也会全部分给自己的部下。
这么多年来,只独独留下了这两颗娑宝珠。
许多仙家甚至都在传,靖岚战神留下它们,是想送予自己未来的夫郎。
如今,她却将它们轻易转送给了自己。
青年缓缓地抬头,心中无端生出一种猜测来。
胸口也因这猜测而阵阵悸动。
子桑惟清透过朦胧的白绫,恍惚瞧见面前这个他可望而不可即、追寻了千年之久的女人,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注视着自己。
青年当即喉头一酸,一行清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他翕动着双唇,哽咽着问道:“神君,你那么喜欢它们,为何却愿意......”
闻言,姜轻霄伸出手去,抚上了青年的面颊。
微凉带着薄趼的指腹,轻轻地摁在了那被白绫覆着的血痣之上。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淡声问道。
“惟清,你可愿同本神成婚?”
第42章 四十二个鳏夫
入夏后的问晴山, 林木苍翠。
一阵风过,竹海倾荡,隐约可以瞧见隐匿其中的一幢青翠竹屋。
屋檐下, 香豌花簇簇盛放, 香气袭人。
房屋结构与家具摆放, 皆同山下姜轻霄的那幢, 一模一样。
白此唯走进屋内,将手中拎着的物什放到了木桌之上。
见青年仍像晨起他来探望时那般蜷缩在榻上,一动不动。
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眉。
“阿绝, 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多少吃点吧, 要不然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好半晌,榻上的青年才稍稍有了反应。
他更加抱紧了怀中姜轻霄的外衣,闭上了眼睛。
“你吃吧, 我不饿。”
闻听此言,白此唯惊讶地瞠大了眼。
“不饿?”
他快步来到柳惊绝的塌边。
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看你是想把自己给活活饿死吧!自打小医仙走后你便不吃不喝,这都多长时日了?”
白此唯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死了好找小医仙团聚是吧。”
随即,他话锋一转,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可是小医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你忍心让她绝后?”
“若是小医仙还在的话, 她能允许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吗?”
他这番话说完不久,便起了作用。
榻上的柳惊绝终于缓缓坐起了身。
望着面前形销骨立, 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好友,白此唯看得眼酸。
他连忙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 边将饭往外拿边说道:“最近山下又新开了一家食肆,我路过时觉得香,就拽了根灵参爷爷的胡子换钱,差点被他追着把腿打断,不过他年纪大了,没我跑得快哈哈哈哈。”
白此唯故意说得夸张,想要逗笑面前的青年。
见无济于事后,只得悻悻地闭了口。
“梳妆台的抽屉里有妻主留下的银子,你若是有用尽管去拿。”
主动提及姜轻霄,对柳惊绝来说无疑是一场酷刑。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可纵使如此,说到最后沙哑得也只余气音。
白此唯见状,连忙转移了话题。
“我买了一些小菜,还有烧鸡,你尝尝?”
他指着桌子上的盘子,挨个介绍。
接着,又猛地拍了下头,“你瞧我这记性,还有一碗粥没拿出来呢,等着啊。”
白此唯笑着说道:“听说她们那家做粥甚是厉害,我尝过了,确实不错。”
说着,便将粥盅推到了青年的面前。
柳惊绝垂眸望着面前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粥,瞧见了里面白嫩的鱼肉。
正是鱼片粥。
蓦地,他喉头一阵滞痛。
好半晌,才僵硬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白此唯见他好不容易愿意吃东西了,当即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便见柳惊绝突然冲到了屋外,扶着栏杆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神情异常的痛苦,似乎要将五脏六腑给呕出来。
白此唯见状,慌忙倒了一杯水为他送去。
“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