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轻霄所住的沧罄殿,位于九重天最高重。
背靠着三千弱水,是整个仙界最为清净之地。
开得正盛的凌霄花下,二人盘膝而坐,一黑一白执棋对弈。
仙云缥缈的天际,不时有几只仙鹤飞过,留下一长串的清脆鹤唳。
“神君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对面的天帝率先开口问道。
闻听此言,对面的女子拈子的动作微滞,随即将白子下在了她的前方,堵住了去路。
声音冷淡,苍白的面上辨不出情绪。
“多谢陛下关心,靖岚已无大碍。”
天帝听罢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望着棋盘,语气关切地嘱咐说:“纵使无碍,也要多去泡泡濯心泉,有利于你旧伤恢复。”
说罢,她方拈起黑子下在了斜线下方。
姜轻霄垂下眼睫,沉声应了句是。
接着便将白子下到了天帝的左方,又斩掉了她的退路。
见状,肃丽威严的女人微微眯眼,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黑子。
随即又眉开眼笑,“朕想知道,以靖岚你的实力,那猰貐应当不敌,怎会被它重伤以至于昏迷不醒呢?”
闻听此言,姜轻霄回想起了那日在猰貐的识海中看到的一幕,片刻后淡声回道:“一时不察而已。”
天帝闻听此言,一边落棋,一边朗声打趣,“究竟是什么大事,竟惹得神君你在如此紧要关头,放松了......”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对面人兀地言道。
“陛下,你输了。”
天帝循声望去,但见自己方才一个疏忽,竟将黑子下入了女人设好的圈套中。
此刻,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自己的一着不慎,落了个满盘皆输。
天帝怔忡片刻后,忽地抚掌大笑,摇头感叹道:“哎呀,还是同神君下棋尽兴过瘾,旁的神君要么不会下,要么总是走虚棋刻意捧着朕,没意思透了!”
“神君技高一筹,朕甘拜下风。”
姜轻霄神情淡然地看向她,微微颔首,“陛下承让。”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齐齐转头望去。
见到来人,天帝展颜一笑,“惟儿,你来了。”
子桑惟清徐步走上前,对着她和姜轻霄行了一礼。
温声开口,“母皇、神君。”
天帝见状,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接着目光望向了他身后,玉腰手中拎着的食盒上。
打趣道:“这是又给神君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知朕有没有这个口福可以尝尝。”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飞快地望了一眼对面沉默不语的女子,面颊绯红。
对着天帝小声嗔道:“母皇,就莫要再打趣孩儿了,听说父君找你有事,快些回去吧。”
天帝听罢,笑叹了口气,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流连几瞬后,缓步离开了。
送别天帝后站起身,子桑惟清抬眸看向面前正沉默观棋的女子。
轻轻抿唇。
“神君,我今日采了瑶池的甘露与莲池新开的芰荷,做了份千丝万缕酥,您尝尝。”
谁知,对方久久未应答。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像往常一样,被靖岚战神无情拒绝后。
便听女人突然出声。
“走上前来。”
第40章 四十个鳏夫
子桑惟清闻听此言, 身形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心中欣喜若狂。
他按捺着激动,捧着那盏千丝万缕酥缓步走上了前。
轻声唤道:“神君......”
云檀榻上, 女人只简单地着了一袭恍锦流光裙, 端坐其间。
衣裙甚素, 衬得整个人清冷至极。
一双茶色杏眼, 无悲无喜。
见子桑惟清一点点走近,姜轻霄方抬眸看他。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眸光犀利, 仿佛一把刀刃在青年的身上游走,无声审视。
子桑惟清蓦地紧张了起来。
好半晌, 女人方轻声开口。
“忧澈神君,听闻前些日子,是你一直在照顾本神?”
闻听此言, 子桑惟清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身后的玉腰突然出声。
“神君有所不知,我家殿下日日都要来上沧罄殿五六回照看您, 牵挂神君的安危以至于经常以泪洗面。”
“为了神君早日醒来,甚至还向西天借来了百瓣莲花盏以温养您的神躯, 昨日神君您终于醒了,我家殿下不知有多高兴呢, 今日早早便去了瑶池, 想要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子桑惟清给急声打断了。
“玉腰, 同神君说这些作甚!”
接着,他蓦地对着姜轻霄行了一礼。
“神君, 玉腰口无遮拦,皆系惟清管教不严,还望神君恕罪。”
他膝盖还未着地,交叠的双手便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托住了。
将其扶了起来。
子桑惟清蓦地抬头,便见女人将手腕搭在了桌角,指尖溢散着点点灵力,将将收势。
姜轻霄淡声开口,“无妨。”
“忧澈神君,前些日子辛苦你了,本神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沧罄殿讨。”
见子桑惟清应下后,女人落落地站起。
眸光自然地落在了对方身上。
待瞧见他眼下坠着的那颗剔透血痣时,姜轻霄淡淡蹙眉。
神情有一瞬的怔忡。
“神君......神君?”
几声轻唤后,她方如梦初醒。
二人的距离挨得有些近,子桑惟清甚至都能嗅到女人身上传来的寒冽清气。
那是姜轻霄常年浸在濯心泉养伤,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神君为何......这般看惟清?”
青年微微抿唇,神情有些羞怯。
低垂着眼睫不敢与其对视,长指更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腰侧的剑穗。
闻听此言,姜轻霄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她淡声开口。
“神君这身青衣,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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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夜里,一声炸雷,惊醒了正在打坐休憩的老人。
槐婆婆陡然睁开双眼,掐指推算几下后便立刻蹙紧了眉。
闪身出了洞府。
待领着几位小妖急匆匆地赶到了地方,槐婆婆看着躺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维持不住人形的青年。
止不住叹息道:“造孽啊!”
随后,连忙将人带了回去。
山洞里,槐婆婆为榻上的青年勉强治好伤后,向来和蔼的面上,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婆婆,发生了什么事,阿绝怎会变成这样?”
白此唯站在一旁,焦急地询问出声。
闻听此言,槐婆婆皱紧了眉,“他独身一人去了酆都城,被那里的守门神发现了。”
一旁的白此唯蓦地睁大了眼,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神仙好不讲理,怎能平白无故地打人呢!”
谁知听了这话,槐婆婆随即接道:“她们没有将阿绝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闻听此言,白此唯瞬间红了双眼,哽咽说:“婆婆,那阿绝还能活下去吗?”
槐婆婆听罢,望了眼青年的心口,轻声接道:“有东西护着他呢,死不了。”
紧接着,她目光扫过了洞中一众小妖,皱紧了眉。
语气威沉神情严肃,“天界有规定,妖魔精怪生前都不许入酆都城,所以究竟是谁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