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担心得看了妈妈一眼,准备代为回答,却见梨爱兰先开口了。
她笑容淡定又坚定:“先头我落榜了就在家里务农,后来嫁到了外地,忙着生活琐事也没顾上,现在孩子大了才有空来参加同学会。”
大家也就点点头,纷纷问起了她的现状。
梨爱兰就简单说了两句:“还是在家务农,孩子现在上大学。”
“哎呀梨班长你真是谦虚。”焦艳丽看不得梨爱兰这么谦虚,“你自己做老板,老公做老板,女儿考进了岷江大学不说,现在也在做生意,听说去年还带着你家老爷子老太太去什么马尔代夫度假,日子红火着呢。”
梨爱兰笑得不卑不亢:“也就混个温饱,倒是孩子孝顺。”
她虽然谦逊,但大家的目光上下一扫视,看她穿着雪白羊绒长裙,一根腰带束得腰身窈窕,脸上一点皱纹都无,耳垂一对温柔光泽的珍珠耳坠,看着又年轻又有书卷气,一看就没吃过太多生活的苦,就知道她生活得好。
他们这帮同学到这个年纪有退休的,有病退的,有早逝的,运势起伏上下,见着老同学便格外珍惜,也没那些中年同学会的攀比之心,反倒都亲亲热热。
一行人吃吃喝喝,吃完饭还要去唱歌,闹了大半夜。
梨爱兰克服了第一次见面的心魔,便又自己去了几次同学的聚会。
老李和梨歌纷纷替她开心:这么着也多几个朋友。
直到有一天梨爱兰又和同学们聚会后,回家当笑话说:“有人说大学里见过我同名的同学。”
原来她这回聚会扩大了范围,除了当年的同班同学,有人带来自己丈夫,是同一个高中的学弟。
大家还笑眯眯调侃同学是老草吃嫩牛,
结果学弟听了大家招呼梨爱兰,忽然一楞:“这名字我怎么哪里听过?”
焦艳丽笑:“咋的,学弟又看上我们老班长了?还用红楼梦里的招数搭讪呢。”
一群中年人嘻嘻哈哈,学弟却煞有其事:“真的,我真的听过。”
不过他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大家也当回事继续玩闹。
梨爱兰回家后就把这事当笑话讲来听。
老李也没当回事,听听就算,只不过过两天他作为合作社社长去外面谈生意时,随意扫到一家公司门口贴着“十佳员工”,上面居然有个名字叫梨爱兰。
他就觉得有点巧,随手拍了到家里群。
第136章 天使投资人
也是几件事凑巧。
要是往常老李也没有机会去隔壁的棉津市, 也就是他成了合作社社长为村民们找便宜的农药厂才到了棉津市;
就算看到也不会拍照,顶多看看当一件趣事跟家里讲讲;
要不是梨爱兰解开心结也不会跟同学们往来,更不会遇到学弟;
要不是前几天梨爱兰随口说学弟见过她同名的, 家里人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回事。
因此老李把那个人照片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后,
还说明了来龙去脉:“我在棉津市一家企业门口看到这个牌子, 还真有跟你妈同名的。”
梨爱兰看见后莞然一笑,随手就把那张照片发到了自己同学群里, 还特意@了那个同学:“问问你家嫩牛学弟,他听着熟悉的是不是这位。”
她既然放下心结, 在同学群里就很是挥洒自如, 也恢复了当年同学间玩闹的本性。
本来是同学家的玩笑话。
谁知道那个同学很快私聊了她:“爱兰, 我老公说还真是这个女的。”
她也回忆:“我家那口子考的是棉津大学, 这个女的工作地是棉津,说不定还是老校友。”
梨爱兰到这里仍没觉得什么,只不过有点遗憾自己没考上大学,没有大学经历。
谁知道很快就被群里的一个消息惊得眼睛瞪大:
“这个人, 怎么这么像当年的校长女儿啊?”有人纳闷。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女的看着眼熟, 你一说我就觉得像当年的校长女儿。”焦艳丽搭腔。
“乌校长的女儿跟我们是一届的,平时穿的出挑,人也很傲气, 不搭理我们这些农村子弟,我记得她右耳朵有个豁。”
“不过校长不是姓乌吗?”有个记性好的同学回忆起来。
乌是很罕见的姓,因此他一说大家都记得。
可他的女儿怎么又姓梨呢?当年大家一届,都知道乌校长的女儿叫乌美美。
“是随母姓吧?”
“可她妈是在我们县教育局工作的, 跟我爸是同事,姓王。”那个年代的县城不大, 说起任何人都能有名有姓。
乌美美,爸妈都不姓梨,莫名其妙改成了梨姓。
还跟梨爱兰同名。
梨这是多稀罕的姓氏啊。
她还考上了棉津大学,梨爱兰班里没有一个人考上这个大学。
棉津大学是一座工科985,偏偏乌美美学的是文科。
大家越琢磨越觉得诡异,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一种猜测:“难道……”
梨爱兰自己则像耳边响了个炸雷。
她一瞬间想起很多事。
乌校长曾在表彰大会上亲自给自己发奖状,夸自己学习好。
等她落榜后自己没有脸面去复读,可梨爱兰父母曾去过校园,询问过能不能复读,当时乌校长说按照相关规定不能复读。
当时自己有心理疾病也没细想这件事,但现在回想,就不对劲:怎么不能复读?全国人民都知道高考落榜能复读,怎么江浦县城中学就不能?
再者,当年同一级里面成绩拔尖的几个同学梨爱兰都知道,这也是平时学习竞争难免熟识,可是从来没听过乌美美的名字。
而且听群里的意思乌美美的成绩并不高,她怎么考上棉津大学的?
总之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不说别人,学弟两口子就先私下给梨爱兰发消息了:“我们去校友会查查,当年入学名单有没有乌美美。”
至少先排查清楚乌美美入学和大学毕业用的是本名还是梨爱兰的名字。
万一人家是毕业后改的名,那就是冤枉。
不久他们就把信息传了过来:“我们校友会没有乌美美,自始至终都是梨爱兰。”
而且他们还有新的发现:“校友会记录的梨爱兰是土木工程系毕业。”
这下梨爱兰就更狐疑了:乌美美是文科,她那个年代还分文理科的,乌美美一个文科生怎么去读工科?
看她毕业的年份也没有复读,那也就是说她当年就考上了土木系?
反倒是自己当年报考的志愿里有棉津大学土木工程系,梨爱兰记得清楚,是因为她小时候看了一部《桥》的电影,看得感动不已,从小就立志做一个《桥》里面的工程师。
梨爱兰失魂落魄挂了电话。
老李唬了一跳,急着凑过去问她:“这是怎么了?”
梨歌也被老李打电话叫了回来:“赶紧回家。”
爷俩围着梨爱兰问了半天,梨爱兰才抬起头,失神的目光聚焦起来,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爷俩。
梨歌第一个反应过来:“妈,您是被顶替了?”
老李则神色凝重:“我是记得网上有过这样的报道。”
他们那个年代交通不便,实体通知书也是邮寄到学校的,难免会被有权势的坏人利用。
当时又没有人脸识别,对方只要顶替了她的学籍,就可以用这个名字和这个学籍一直上学工作。
梨歌赶紧安慰妈妈:“我们冷静下来想办法,肯定有办法讨回公道。”
这时候学弟两口子也有新的消息:“那个乌美美从来没有参加过高中老同学聚会,毕业后更是跟大学同学也失去了联系。”
这就奇怪了,当年大学还有几份含金量,同学人数又少,所以大学同学之间的情谊要更深厚。
而且乌美美读书时候个性开朗交友甚广,不是那种内向性格。
这人大学毕业就像失了踪一样了无音讯,不符合自己平时的性格。
总之就越发显得可疑。
梨歌想了一圈,居然找到了陆楷。
她不想贸然联系棉津大学土木工程系,这当年的录取万一是靠学校里的内鬼呢?
而且不是每个大学都勇于承担责任的。
遇到那擅长推诿责任一问三不知的工作人员,查不出问题不说,还来个打草惊蛇。
陆楷听说了这件事很重视,立刻就一口答应:“好。”
他爽快答应梨歌踏实不少,虽然跟陆楷认识时间不长,但总觉得他很值得信任。
老李则再次去了一趟棉津市,找到当时拍照的那个企业。
他面相憨厚,又拿了一盒中华,装作过路司机跟企业里的看门大爷聊天。
聊来聊去就知道了底细:原来这个乌美美在企业里待了大半辈子,毕业就进了这家企业,不过表现一直平平。
现在眼看着快退休了,所以才得了十佳员工。
老李就更生气 了:这人肯定是冒充的,要真是自己真凭实力,那个年代大学生会在家小企业待到退休都还是个小职员吗?
陆楷也很快来了消息:
“棉津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入学档案查过了,的确是梨爱兰的名字,籍贯是梨家村,父母的名字分别是梨暨和张素娟。中学是江浦县一中高三五班。”
梨暨和张素娟?那不就是自己外公外婆的名字吗?梨歌这下是真怒了:“还真是我妈的档案。”
梨爱兰接到消息后手抖得不行:梨暨和张素娟对上了,高三五班也是她的班级,那个乌美美是高三一班!
拿定了消息,梨爱兰勇敢来到了当地教育局、江浦县县委、棉津大学纷纷投出了举报信。
陆楷则想的更周到,索性给梨歌联系了一家媒体,让梨爱兰接受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