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从老李知道这件事是梨爱兰的心结，她自从高考落榜后就再也没有去见过从前的同学，而她的同学作为那个年代稀罕的大学生如今都在岷江市的关键岗位，因此梨爱兰坚决不愿意再出头，以免引起感怀。
梨歌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她，由自己拿参选资料出头，以自己名义，不让梨爱兰出现，她这才同意。
梨歌一边准备申报材料一边心里盘算：以后要请妈妈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过中国人一向忌讳这个，所以还是要挑个好时机。
她这边忙着准备材料，就没怎么留意农场的经营。
直到有一天王仙桃着急忙慌打电话：“完蛋了，梨歌！我们要赔本了！”
第70章 第一批发货
原来是大豆霜霉病。
“这是大豆中流行的一种病毒, 只要沾染上这款病毒那这片地里的大豆就都完了！”
王仙桃声音带着颤抖：“我听说邻市的大豆发病率超过了30%……”
她还发过来几张照片：“这是得病的大豆。”
照片里原本应该精神抖擞的大豆茎秆没精打采耷拉着，叶子背面有失去了原本的绿色，变得斑驳点点全是灰白色。
“得了大豆霜霉病后存活率很低, 基本都会绝收……”
梨歌本来好转的心情忽的有一点不安：“那我们公司有没有感染呢？”
“还没有。”王仙桃的语气充满担忧，“但这种病等同瘟疫, 蔓延过来也就是旦夕之间。”
员工们知道这件事后都很惊讶，随后便是沉重。
从买地到修整, 公司总共在这块农场投入了1.5亿元，这还不算零零碎碎的资金投入。
即使这是一块能种三茬的宝地, 也抵不住这么大的损失。
别的不说, 种子、农药、播种那些费用就已经全打水漂了。还有工人们的工资, 还不能停。
而剩下两茬, 一茬亚麻已经确定是低价了，另一茬玉米作为盈利主力，能担得起这么大重任吗？
再说，万一玉米像大豆一样, 又出现了这样的天灾怎么办？
“没事没事。”就在这时梨歌开口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她很乐观：“我们没经验, 这摸着石头过河总归有硌到脚的时候，下回小心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王仙桃咬咬嘴唇，终于忍不住把折磨自己的心魔说了出来, “有的大豆企业没患病，我打听过，他们说因为在下种前就处理过种子了……”
当初王仙桃不懂所以没做处理……
梨歌当然不能让她自责：“这两者又不是因果联系，还有患病的大豆也是处理过的, 说明就靠天时地利。不怪你个人的。”
“梨总……”文字和语言在此时显得很苍白，王仙桃只能在心里一遍遍下决心：我一定会挽回公司的损失。
哪怕天价几个亿, 她都不会让公司亏损这个钱。
“别多想了，飞腾市一贯风调雨顺，谁能想到今年它忽然又是下雨又是阴天，惹得大豆霜霉病肆虐。”梨歌安慰起人头头是道。
"要是按照你这么论起来，我们决策层都该音就辞职不是？"
她丝毫没有怪王仙桃。
王仙桃并没有释怀，她在通完话后就回到了地头，叫人在地头搭建了个窝棚。
目前大豆霜霉病还没有蔓延到公司农场，所以她一定要提前挽回损失，日夜住在地头巡逻，防患于未然。
不过她窝棚还没住进去就被梨歌召唤回了岷江市。
“你家里的事是不是正到关键期？现在给你准个假好好处理吧。”
王仙桃的确是在打离婚官司，要是从前她会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可现在她哭笑不得：“梨总，现在是病毒传播关键期，我们公司能不能挺过这难关就看这几天了，我怎么能离开农场呢？”
“那怎么行？”梨歌板起脸，“你女儿不是被对方藏起来了吗？这官司关系到你们娘俩以后能不能见面，不能松懈。”
她挥挥手示意小洁过来：“公司帮你聘请了一位专业的民事律师，对方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可以给你专业的帮助。”
“不行。”王仙桃抬起头来，“这关系到公司的命运，1.5亿元不能毁在我手里。”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会执着于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家长里短的胜负，恨不得分辨个清清楚楚，但现在她心里只有钱。
“当初我丈夫出轨我走投无路搬出了他家，租房离婚诉讼，投递简历，我投递了整整76家企业，花不完公司是唯一收留我的。”
收留之后又给予她高薪，让她重新找回了生之乐趣，公司高层无比信任她，更在她工作失误后还轻轻放过。
这时候她怎么能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小情小爱，只有工作。
梨歌叹了口气：怎么回事？
怎么这些员工对公司都这么忠诚呢？
可王仙桃必须得调走，不然听小蕊的意思她都在公司地头打地铺了，那让梨歌怎么赔本？
“这样吧。”梨歌心头一转，“调你来除了你的官司之外，还有个重任要委托给你。”
她递过案头上自己在准备的“年度十大新锐企业”评选：“这个奖项关系到我们兄弟公司的荣誉，需要你好好写写。”
是公司的事？王仙桃不再抗拒，她将信将疑接过资料，翻看了几下心里升起了模糊的疑问：这么简单的事，非得她本人从腾飞市飞回来吗？
“当然需要，这事没你干不了。”梨歌很笃定。
把王仙桃哄回了岷江市，剩下的小蕊和羊衫又都是一团孩子气，应该也翻不起什么大波浪。
至于农场剩下的员工，就算他们有心也没那个本事。
要不其它农场就不会任由病毒肆虐而束手无策了。
现在只要等着大豆霜霉病蔓延到农场，让全部大豆减产就行了。
可是十天后梨歌收到了一个让她惊讶万分的消息：“梨总，好消息！”
“大豆病毒绕过了我们农场！我们农场的大豆田没有一例霜霉病！”
梨歌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抖：“什么情况？”
“不可能吧？”旁边的小洁将信将疑，“病毒传染时怎么能绕开？”
“是真的。”小蕊高兴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们田里没有，我和小蕊仔细检查过！”
怎么可能？
王仙桃知道后高兴坏了：“现在大豆收货在即，说不定我们不但不赔本还要大赚一笔呢！”
这很好推论：大豆集体减产，价格就会上去，这对丰收的农场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等等。”梨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我们的没事？”
难道她是天选之人身上自带光环？
还是系统故意捣乱？
要不没道理特意绕开她啊？
“查！一定要好好查！”
“聘请桑坛他们专业农学团队去查！”
桑坛很快就有了调查结果：“你们这土挖开，里面的种子就没有任何病原菌，说明这批种子很好。”
“再有就是土壤很干燥透气，没有任何霉菌存在的合适环境。”
就这么简单吗？
“这种病菌会在种子和病残体上过冬，所以种子不含菌很重要。”
“本身不带菌，所以自身没问题；而外界传播的话，你们这里干燥，霉菌就算飘过来也没合适的生存环境，只能死亡。”
桑坛扶了扶眼镜，详细解释。
梨歌不服：“怎么别家的种子会含菌呢？”这种子又不是花不完公司的，是从市场上买的！没道理只有她家的是好的啊？
“对啊，我家的种子还没做过种前处理呢，理应更应该有细菌病毒才对啊……”王仙桃在旁喃喃自语。
她想不通，索性拨通了供货商电话开了免提问：“老王，你们公司供应的其他农场怎么样啊？”
“唉别提了。”电话里老王的声音很郁闷，“现在倒了大片，都中招了。”他的账款还没收回来呢。
“那我家的种子不也是你家进的吗？跟别家是一批货吧？”仙桃继续问。
“这……"老王想了起来，忽然他一拍大腿，“对了，你家是第一个发货的！”
“因为你们没账期给的现金，所以我们最先发货的，仓库里的豆种还没焐热呢就给你们拉走了。倒是别人家的拖拖拉拉，有的商票我们不认，有的去年货款还没付，扯破了好久，好久才全部出库。”
挂了电话大家面面相觑。
这下全明白了。
“种子库里应该有带病原菌的种子或病残体，在仓库里繁衍蔓延，可因为花不完公司第一批发货，所以种子没有带菌。”桑坛以专业角度分析。
“种子不带菌，本身植物自有生命力，就算没有经过预处理也没大碍。”
王仙桃感觉到脸上热热的，她用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泪了。
她顾不得擦泪，冲过去抱住梨歌：“多亏梨总！”
当初梨总说的话历历在目：
“我们要现金支付。”
“农场新成立要给上游商留好印象。”
“种子销售商不用等账期，印象分升到最高。”
梨歌也想起了这些话，她呆若木鸡。
“当时我们还觉得梨歌的行为不可理解，现在看来是高瞻远瞩！”
苏笑也感慨。
“要不是梨歌付现金，我们就跟其他人一样等销售商发货等好久，最后种子都有病原体！”劫后余生，公司员工都激动快哭了。
梨歌也想哭……
不过，她没忘了第二个问题：“就算种子好吧，那为什么我们的土壤比别家干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