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低着头没说话。
  其实她也不放心她爹,很想跟着他到前线。
  这两年,她没少看医书,还跟着玄济大师学医信,不管是包扎伤口还是开药、煎药这些,她都能做,她甚至还学过怎么缝补伤口。草原的巫医可没哪个会,她自信自己能救下更多的人,可她放心不下娘和两个弟弟。
  她娘那么柔弱,两个弟弟现在还那么小,他们连战争是什么都不懂。
  爹,你不方便去庙里,我去感谢大师吧。
  桑雅挑拣着她爹从战场上得到的物品,对于金银珠宝,大师的态度一般,倒是珍贵的虫草、雪莲,还有很多名贵的药材,大师肯定会喜欢。
  桑雅爹点头,又吩咐了女儿几句。
  自从草原爆发战争,中原的商人都不敢来,寺庙也肉眼可见地冷清起来,大部分时间都紧闭寺门。
  胡人知道大师是出家人,不想将他拉入草原的内战中。
  桑雅去见寺庙见了玄济大师,从他那里拿到一本关于治疗外伤的医书。
  回家后,她从棚子里拎出一只兔子,在兔子身上做实验。
  大师特意给她打造了一把像柳叶般的小刀,锋利的刀子划过皮毛时,如同划过奶酪,格外丝滑。
  羊肠线可以缝补伤势,还要注意发烧,高度酒可以预防发烧草原上没有烧刀子,还得从大庆购买。
  桑雅低头,做得很认真,一边干活一边回忆大师教她的。
  桑雅在做什么?桑雅娘看得心惊肉跳,好好的兔子不吃?干嘛又是切开又缝起来的?
  难不成女儿最近的压力太大,被逼疯了吗?
  我们女儿在练习医术呢。桑雅爹拍着妻子的手宽慰,她在尝试能不能救治那些重伤的人。
  桑雅娘不懂救人为何要这么做,在她看来莫名其妙。
  她实在看不下去女儿虐待兔子,索性转过身,眼不见为净,只是嘴上不免抱怨:要是给人看到,你女儿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哪家的汉子能接受一个耍刀子、给小动物缝补肚皮的女人。
  桑雅爹的看法完全相反,他自豪地道:我闺女这么能干,想娶她的好男儿肯定会排成长队!至于你说的害怕畏惧?呵呵,胆小鬼没资格娶我闺女!
  桑雅爹的伤势还没结痂,又被召回前线。
  桑雅将自己做的金疮药和止血药等给他塞了一堆,依依不舍送他离开。
  送走她爹后,桑雅便去了寺庙。
  以前她不信神佛,只信长天生,直到玄济大师来到草原,她偶尔没事也会烧香拜佛。
  现在,她希望长天生和神佛一起保佑她爹,让他平安归来。
  桑雅在佛前跪了很久才离开。
  当她离开后,又有一个胡人姑娘进来,跪在还残留余温的垫子上。
  来寺庙的人不少,但没人喧哗,都只安静地求神拜佛,越是恐惧担心,就越需要找一个心灵的安慰。
  坐在寺里的大师的脸沐浴在檀香中,宝相庄严,仿佛天上的神佛,怜悯又温柔的目光看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每当与他的眼神对上时,胡人的心神都有片刻的空白,繁乱不安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们焦躁不安而来,安然平和而去。
  来拜过佛的胡人都说菩萨很灵验,将玄济大师视为菩萨在人间的信徒。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师,还是出事了。
  爹
  江思印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失态,紧紧地咬住嘴唇,努力地不打扰到他爹,任他爹将他当成小鸡崽儿似的拎来提去,生怕他爹分心。
  他们在胡地待了三年,胡人对他爹尊敬又崇拜,他真的没想到会遇上刺杀。
  暗淡的月光下,用黑布蒙住脸的一群黑衣人手里拿着大刀,刀锋在月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江河夷然不惧,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冽。
  啧,上百个杀手,真是大人物的待遇呢。
  杀!
  其中的一名应该是首领的黑衣人言简意骇,没有多余的话。
  这种态度也表明,他们将这对父子俩当成将死之人,不必与他们浪费口舌。
  江河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拿着僧棍,他的脸庞没有平日的超脱和平之色,每一棍落下时,都带走一条生命。
  跟着他们的两个胡人大汉也挥舞着大刀,将射过来的箭击飞。
  他们一边打,一边惊疑不定地看向大师,他们一直以为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大师,竟然是个能打的?
  两人不是没见过大师做早课,耍棍法,但他们一直以为只是花架子,用来锻炼身体罢了,看着没有半点杀伤力。
  原来他们以为的花拳绣腿,其实是杀伤力很高的武功?
  哈喇巴巴格本能地用刀挡住黑衣人砍过来的大刀,他的眼神一直在大师身上打转,这武功、这实力,其实吊打他们两人完全没问题。
  原来,大师真的个绝顶高手?
  会种地,会做美食,会医术,熟读经文,还会教书育人养孩子现在还习得一手好功夫!请问大师,您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别分心!江河喝叱,一棍格开砍向哈喇巴巴格胳膊的手,然后一个旋转,棍子只看到残影,周围一圈的黑衣人被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