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请安之后道:“家中传讯,妾的祖母不成了。妾想告假一日,回去看看。”
  虽说一旦进宫,嫔妃与娘家就没以前那么容易见了。
  可大晋皇宫也不是完全不能去。
  皇后沉吟:“这事,按理说你去看看也无妨。只是毕竟……”
  云璃没催,只是静静听着。
  皇后见她这样,便道:“罢了,去叫贵妃来。按说她也该回去看看,要是她去,你们姐妹一道去就是了。”
  云璃谢过皇后,心里知道,贵妃肯定会回去的。
  她不是为了老夫人,她跟老夫人没感情,她肯定想回去看看东昌候两口子的。
  不多时贵妃来了,她也换了一身素净衣裳,显然,也是预备好了。
  皇后就利索放行,姐妹两个一起坐车回去。
  路上,贵妃坐在马车里:“妹妹也别太难受,太医已经去了。说不定,祖母只是一时病重,看看就好了。”
  云璃点了点头,此时没有什么心情与她说话。
  云璃内心复杂。
  对于她来说,在十六岁之前,她的父母,祖母,弟弟都是与她关系亲近的人。
  可十六岁之后……
  她当时也求过祖母,求祖母发话,叫她不必进宫。
  可祖母只是抹泪,说你父亲不容易。
  坦白说,她能接受这个说法,可不能接受这件事。
  但是到了今日,老人不成了,她也不能不去见最后一面。
  毕竟前面的十六年,老人真的疼爱她。
  或许说,是她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女里,都抵不过云璃。
  就算告别吧。
  东昌侯府众人都在,毕竟是要接贵妃娘娘的驾。
  云璃始终沉默,跟着贵妃后头。
  反正她也只是美人,不过戚家很会办事,并不冷落她。
  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和弟弟,却也没多看。
  直奔祖母住的院子。
  祖母住在大房这边的院子里,是个很大的住处。这方面,就算是蒋氏厌恶,也做戏做的很好。
  其实于氏刚入冬那会子就起不来了。
  她年纪并不大,可身子不大好。
  也有老侯爷去世后,她过的不如意的缘故吧。
  如今这一病,没一个多月呢,就有了下世的光景。
  众人进了屋,她也起不来,只是看贵妃和云璃。
  口里说着老身给贵妃娘娘和美人请安。
  贵妃忙过去:“孙女给祖母请安,劳祖母惦记了。”
  不过是做戏。
  她对这个继祖母,从小就不肯接近,无非就是逢年过节过来磕头,见一面罢了。
  云璃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心里堵得慌。
  “祖母。”
  于氏看着云璃,浑浊的老泪就落下来了。
  可这会子,还轮不到她们单独说话。
  如今毕竟老太太还在世,戚家就不得不正经迎接贵妃。
  席面自不必说,戚家各方亲戚都要来磕头。
  云璃也一样,她如今也是五品美人了,也没人敢小觑。
  直到走完这些程序,她才能去单独见祖母一面。
  再来这边,于氏连方才的力气都快没了。
  瞧见云璃就哭:“六丫头啊……祖母以为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云璃坐在她塌边,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当初是祖母不好,祖母想着,自己是继室。生的你爹,也出身不好。大房二房瞧不起。有进宫的机会,你去了,也叫大房能对你爹好些……”
  云璃听到这里,打断她:“这些话,不必说了。”
  于氏却继续:“是委屈了你,可是我的儿,都是为你爹娘。你也该忍着些。怎么好与你大姐姐争执?”
  云璃刚要出口的话,就被堵回来了。
  一瞬间,她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知该笑还是哭。
  “所以,祖母如今,觉得您做的也对?”云璃问。
  这话,叫于氏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可她还是道:“咱们女人,哪有不委屈的。”
  第0122章 毒计与失望
  云璃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是啊,做女人委屈,可我不喜欢从我亲人这里得到委屈。”
  “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你父亲官职不高,你已经进了宫,不依靠你大伯日后怎么办呢?你跟你大姐姐好好的,听她的话,听你大伯和伯母的话,日后戚家岂不是更好?”于氏道。
  云璃看着她,眼中的伤心,渐渐化作悲悯。
  悲的是她是自己的祖母,却满心没有自己。悯的是她身为女子,却这样劝说另一个女子。
  云璃想,这是时代的局限吧。
  但是,她还是不接受。
  于是,她站起身,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孙女想过,祖母不会后悔,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是祖母来劝孙女,要跟大姐姐好好的,要顺从大房。我在祖母跟前长到十六岁,祖母不知道我的脾性么?”
  云璃跪下来,对她行晚辈礼。
  三拜之后,跪在那,平视躺着的人:“祖母,孙女今日拜别了。”
  于氏满脸惊恐:“六丫头……”
  云璃笑了笑:“希望祖母安康无忧。”
  然后,她就转身,扶着茱萸的手,出了这里。
  出来之后,目不斜视,往正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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