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有些凶悍的高大男人注视了那盆花片刻,开口问他:“这花多少钱?”
又来了一个冤大头,老头缓缓露出笑容,说出了那句重复了几百遍的话:“这花不卖,它是个奖品,只要小公子在下面的莲池捞到黑鱼,我就免费送你。”
“好啊好啊,我喜欢捞鱼!”不谙世事的小男孩晃着男人的手:“爹,我要下去捞黑鱼!”
上钩了,小孩子的钱,果然就是好骗。
哦,上一个小孩除外……
老头保持微笑:“十块上品灵石捞一刻钟,这边结账。”
刚把这个小男孩送下水,又来了一对年轻小情侣。
白衣姑娘漂亮得很,感觉像是个妖修,被她抱着手臂的男修长相俊美,眼神有点阴戾,不像什么好人。
姑娘也是被六阴赤渠莲吸引过来的,眼神都挪不开了:“栾湛你看,这花也太美了吧!它居然还会发光诶!”
男修看着冷漠,对姑娘的撒娇却毫无抵抗之力,一袋灵石毫不犹豫地就甩在了他面前:“一百极品灵石,够不够?”
嚯,出手可真爽快。
老头却摇了摇头,他开这店就是图一乐趣,可不能为了区区一百极品灵石坏了规矩:“这花不是卖的,要下湖,捞到黑鱼才能换,只有小孩子才能参加,你们家有小孩吗?”
小情侣对视了一眼,沉默了:“……”
“成年人不准下湖,”老头摆摆手:“等你们有了孩子再来吧。”
叫栾湛的那个男修眯了眯眼:“真的只有小孩才能参加吗?”
“真的。”
“一千极品灵石。”
“这……不行啊,只有小孩能玩,这是规矩。”
“一万极品灵石。”
“……”
竟然为爱一掷千金,疯了吧,现在的小情侣。
今夜,老头深深地无语住了。
第218章 城主往事
谢挽幽一家是最先抵达凤凰楼的家庭, 云湄已经订好视野最好的雅间,在里面等他们了。
“其他人还没来吗?看来我们动作还算快的了。”谢挽幽坐下,小心地把小白赢到的六阴赤渠莲放在了桌上。
云湄正想问他们玩得怎么样,冷不防看到这盆莲花, 瞬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家孩子竟然在姜老头的坑人莲池里捞到了黑鱼?”
谢挽幽愣了一下:“你也知道那家店?”
“怎么不知道。”
云湄走过来, 颇为新奇地观赏那盆莲花, 感慨道:“我和江映尘刚来莲城的时候,姜老头的店就开在那了,这盆莲花一直是姜老头的镇店之宝,据说是什么很稀有的品种,姜老头自己也只培育了几株,这么多年, 还从未有孩子从他手里赢走过这莲花。”
谢挽幽听了,不由把谢灼星抱到怀里, 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我家小白真是太厉害了!”
谢灼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是因为我运气好哦,刚好遇到了黑鱼, 不然肯定也要等很久。”
云湄笑道:“那条黑鱼上动了点手脚, 小白能把它捞起来, 就已经说明小白很厉害了。”
封燃昼拉过那盆莲花看了眼:“这花能放在蓬莱岛的湖里养吗?”
“能啊,”谢挽幽点头,托着下巴看花:“要是养得好,说不定能养得它长满一片湖, 那时候我就赚死了……你不知道,这花药效贼好,几乎快绝迹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谢挽幽狂蹭谢灼星的小脸:“小白,我的幸运之神!”
谢灼星跟娘亲贴贴脸, 心情十分雀跃。
他也能帮得上娘亲的忙了诶。
封燃昼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幼崽的头发。
要是连区区一条黑鱼都捞不上来,幼崽身上的神兽血脉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等候了其他家庭一会儿,先等来了穹渊父子。
木门被推开,小蛟抱着一盆赤红色的莲花,兴致勃勃地进了门,见到谢灼星,他立即兴奋地呼唤自己的好兄弟:“小白你快看,这是我捞鱼赢到的花,是不是很漂亮!”
谢灼星从谢挽幽的膝盖上滑下去,好奇地走过去看,辨认片刻,发现这花跟他刚刚赢到的一模一样。
“好巧呀,我刚刚也去捞鱼了,”谢灼星噔噔噔跑到桌前,指着桌上那一盆花道:“你看,我也赢到了。”
小蛟不由感慨道:“不愧是你,我的好兄弟!简直跟我心有灵犀啊!”
说着,他让穹渊帮忙,把两盆花摆到一起,自己则跑去很谢灼星说悄悄话:“我觉得我娘亲会喜欢,所以我想把它带回去,放在娘亲的墓前,让她也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花。”
“你娘亲肯定会喜欢的,”谢灼星认真道:“她知道你想着她,一定也会很高兴。”
小蛟不由翘起唇角,戳戳他:“那你怎么会去捞鱼?”
谢灼星:“我娘亲超喜欢这盆莲花的,我想实现娘亲的愿望。”
小蛟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说:“这花好像很值钱,因为我抱走花的时候,那个老爷爷都快哭了呢。”
谢灼星沉默了一会儿,悲悯道:“老爷爷可能要无家可归了,好可怜,让我们为老爷爷祈祷吧。”
小蛟也很同情老爷爷,于是跟好兄弟一起双手合十,趴在窗口,朝着桥头的方向诚恳地为老爷爷祈福。
谢挽幽:“……”
不知道说什么,反正,心情就很复杂。
云湄更是一言难尽,一晚上失去两株镇店之宝,姜老头怕是要吐血而亡了吧。
这时,栾湛和渺月也推门进来了。
云湄看到栾湛怀里抱着同样的莲花,瞳孔地震。
小白和黑蛋能赢莲花就算了,他们这对小情侣又没孩子,从哪里搞来的莲花?
谢挽幽也不理解,询问渺月:“不是只有小孩能下湖捞鱼吗,你们怎么搞到的这花?”
渺月一脸不忍直视,捂着脸说:“别提了,老板刚开始不同意,后来栾湛出价一万极品灵石,老板才勉强放他下去。”
“啊啊啊,好丢脸!”渺月耳根都红了:“桥上的人还奇怪,一直在问谁家的孩子长那么大……”
所有人:“……”
这故事实在太炸裂,把所有人都震撼傻了。
就离谱。
身为当事人的栾湛,面上却没有任何羞愧之色,从容地捏住渺月的下巴,低头道:“这不算什么,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又是这糟糕的台词!
渺月社死得不行,踩了他一脚,红着耳朵跑远了。
其他人:“……”
云湄嘴角一抽,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这一帮人都是卧龙凤雏。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帮人能凑到一起,是有缘分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云湄便让小二上了莲城特色的荷叶酒和特色菜,毕竟花神游街还未开始,总不能让一群大佬坐着干聊。
吃菜的人主要是两个孩子,在座的大人都是高阶修士,对食物没太多兴趣,都选择了喝酒。
谢灼星和小蛟原本还很好奇荷叶酒的味道,尝过一筷子的酒,就皱着脸躲远了,默默拿勺子继续吃自己的饭。
酒过三巡后,在座之人都有了一丝醉意。
渺月脸颊微红,把椅子搬到云湄身边,勾着云湄的肩开始谈心:“今天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心情不好,是被臭男人给伤透了心么?”
云湄揉着额头,闻言惊讶地睁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害,我能看不出来?我可是合欢宗的弟子!”渺月一拍桌子,大着舌头道:“我有经验,让我、让我来开导开导你,我就见不得美人为男人伤心!”
云湄大概是喝醉了,又或许是实在憋不住心事,听渺月这么说,很少跟别人分享心事的她第一次没忍住,吐露了自己此时的心境。
“有一个人,我真的不懂他。”云湄扶着额头皱眉道:“我从泥潭里把他拉起来,陪着他走到今天,我以为,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结果他终于能达成夙愿,却要我离开,说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什么意思啊,我在他那里难道就是个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听起来像是个无情无义的凤凰男。”渺月托着下巴:“不过也可能是有隐情,你详细说说你们相遇的经过,我帮你分析分析。”
谢挽幽也把椅子搬了过去,坐在了云湄的右边:“他让你走吗?可我今天看他的样子,不像对你没有半点情分。”
云湄没有被安慰到,把玩着酒杯苦笑道:“正因如此,我也时常会被迷惑,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当我以为他也喜欢我的时候,又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
通过云湄的讲述,谢挽幽和渺月逐渐弄懂了来龙去脉。
云湄一开始并不是魔修,而是修士,因为一些原因,她堕了魔,进入魔域后,侥幸得到了一个高阶魔修的指点,一步步坐到了寰城城主的位置。
当上城主后,云湄便诛杀了害她堕魔的仇人。
仇人已死,云湄也不是好战的性子,一度感觉十分无趣。
每一天,魔域内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地盘之争,为了消遣无聊的生活,云湄偶尔会外出征战,仇人一死,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支柱就没有了,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被人杀死,终结掉这无趣的一生。
至于江映尘,则是她在某次凯旋回城时发现的。
人群之中的偶然一瞥,让她注意到了这个漂亮得不像魔修的男人,他仿佛一颗坠落到污泥里的星星,于熙熙攘攘的庸俗人群里,绽开了非同一般的耀目光彩。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就是看上了他的美色。”云湄坦荡道:“我想着,总归日子这么无聊,就抢个漂亮的回去玩玩呗。”
所以云湄下了战马,制止了正在骂骂咧咧地拖拽江映尘的魔修。
那个魔修应该是某个暗窑雇佣的打手,专门看守窑内的奴隶,防止他们逃跑,见城主似乎对手里的奴隶起了兴趣,魔修立即谄媚地向云湄推销江映尘,拼命展示他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那张脸。
那张脸远看就很优越,近看之下,云湄更是满意,正要让下属付钱,就看到了江映尘那双手,不由皱眉问道:“谁剁了他的手指?”
“这……呵呵,我们收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应该是他的仇人干的吧……”
魔修生怕货品身上的瑕疵点搞砸了这场买卖,连忙各种吹嘘江映尘身上的优点,并向她展示。
云湄瞥了江映尘一眼,他双眼空洞,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应,如同布偶娃娃一般任凭魔修摆布,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会随着命运的洪流飘向何方。
不知为何,云湄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被仇敌所害,一度也沦落到了无比凄惨的境地,若不是被那个高阶魔修所救,恐怕也会沦落成一滩卑贱的烂泥。
大致就是出于这种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感,云湄难得生出了一丝同情,虽然江映尘微有瑕疵,云湄还是将他买了下来,放在战马上,一同带回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