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这才恍然,慕容姜雨方才那副模样都是装的,为的只是引她入局。
  是她自己脑子不够清醒,没想明白四大家族都是些什么人,身在御云峰便以为人人都是一身正气。
  是林鹭自己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还以为能同她周旋。
  此时慕容晓已经安静下来了,慕容姜雨在旁边轻抚着慕容晓的头,少年十分不安分,时不时还抬头蹭上女子的掌心,看起来像一只不安分躁动的小兽。
  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起尖利的爪牙挠眼前的人,因为她笑得太温柔,少年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恶意。
  慕容姜雨那边一派岁月静好,而林鹭这边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青萝已是强弩之末,本就没有法术加持,全靠林鹭和青萝人剑合一,近身肉搏,利刃上染着血,林鹭原本就穿着红衣,身上的伤痕不太突出,眼神越发凌冽,但凡尝过袖剑厉害的人都不敢再靠近她。
  林鹭支撑着青萝,半跪在原地,手上一滚烫,她以为是血,没想到是手上的溢光珠在慢慢回温变烫,她眉心紧皱,心觉祝如疏那边可能出事了。
  林鹭想要强撑着动一动,却发现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这样下去可大事不妙了。
  她甚至在思考是否要用烧魂术自保,可是若是使用了那她便会跟御云峰彻底决裂。
  届时别说是攻略祝如疏,就连主线她都没办法再跟着一起走了。
  周围几个死侍不给她考虑机会机会,握着剑朝她冲了过来,林鹭此时也不再犹豫,也开始念烧魂术了。
  祝如疏如仙人般从天而降,灭灾锋利的划破周围死侍的脖颈,霎时间月光下皆是一片鲜血淋漓之景,他笑得如同一块温润无比的玉器。
  他飞身过来将林鹭稳稳抱在怀中,他的神色还从前那般悠然。
  只草草开口戏弄。
  “几日不见,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怀中少女浑身都是血,绕着腥味,那血还沾在了他身上,祝如疏敛了笑容问。
  “疼吗?”
  他分明记得她怕疼。
  第48章 腐烂
  祝如疏大抵许久未曾有这种感觉了。
  怀中的少女是柔软的, 是温暖的, 甚至让他产生了不想松手的错觉。
  似乎松手就会跑掉。
  他抓得紧紧的。
  祝如疏在意识失去以后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梦中那个空荡的世界中,他像是游离在世间的魂魄,少年一个人在白茫茫的世界中走了很久很了。
  那里没有时间的变化,只有恒古不变的苍茫。
  他却少有觉得孤独。
  少年很少做梦, 更不会有人有能力能够侵入他的梦境。
  他在那个空间常常能够听见少女在世界以外之处碎碎念。
  她有时似乎很累。
  “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巽城啊。”
  “你什么时候醒?”
  “祝如疏, 你什么时候才醒?”
  “沉死了…不知道吃了些什么…真是的…”
  少年还听见有人同她对话时,她同那热说。
  “我死丈夫了。”
  他听着少女在幻境之外柔柔弱弱脆弱无比的声音, 却觉得她装得还挺像的。
  分明又那么怕他,却又敢在旁人面前这么说。
  还有时。
  她犯了发热的病, 听见她在幻境之外的娇柔无力的旖旎低吟,他在幻境之也能感受到少女的微弱触碰。
  她缠着他的身体, 想要汲取那部分冰冷。
  这在他醒着之时, 发生过数次的事,她紧紧缠着着他, 攀附着他,像伸长触手的藤曼将他包裹。
  依偎在一起之时, 祝如疏少有反应, 就连这颗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心脏开始转动,她将他拥着。
  他舔舐着温热, 却像久违的, 回到那素未谋面的故土,回到了那个女人的怀中。
  祝如疏开始学会有些别扭地蹭她。
  他贪婪。
  少年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感受这份温热的动物。
  那团火似乎烧在了他经年累月都冰冷的身体上,那滚烫甚至划过他的胸口。
  让他不免想起从前的时日。
  他本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旖旎声中长大。
  最初他看着人们的肉与身痴缠, 却又麻木。
  后来。
  他又听着那耳边无休无尽徘徊的苦痛声。
  少年缩在角落, 抱紧双腿, 在黑暗的世界中听着外面令人反胃的声音。
  他终是举起手边那锋利的匕首,刺穿了陪他好几年看这狭窄世界的耳朵。
  那一刻,耳边嘶鸣停顿。
  后来。
  他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个安静又黑暗的世界。
  少年笑出了声,十几年以来,头一次笑得如此舒心。
  少年看不见血的颜色,能辨识出那腥臭的气息。
  在他少有的视野意识中,他知道那是红色。
  就像这里铺天盖地的红绸,红墙,还有翩然起舞的红衣女人们。
  他闭眼,终于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远处,却勾起唇角。
  任由血往下流,打湿他的发梢,还有为数不多的粗布衣裳。
  那就安静一些吧。
  他想。
  匆匆来迟的女人将少年抱住。
  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连同这处一起的腐烂馨香,她的手抚上他耳尖时是颤抖的。
  少年却在想。
  要不要再将鼻子割掉呢?
  —
  林鹭没想到祝如疏来得这么快。
  她愣了一瞬。
  泪珠从少女眼眶之中滚滚而出。
  【干什么?】
  【系统监测到剧情需要,给宿主启动了流泪模式。】
  少女哽咽着,咬牙却说。
  “疼。”
  疼是真的疼,只是这眼泪却并非她所愿。
  做戏要做全套,林鹭小声抽噎,扑在祝如疏怀中,也不管不顾他有多珍惜自己那身白衣裳,泪花尽数擦在少年肩头。
  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
  少年轻拭她眼角的泪花,声音还若从前那般温柔,林鹭却未曾察觉到他话音之中的那一份难能的柔软和轻哄。
  “他们都会死。”
  他会把他们都杀了。
  少女抬起一双杏眼,抽了抽鼻尖。
  “不可以。”
  她知道祝如疏向来说一不二,若说死,那这里的人就会一个不剩。
  但是现在还不能杀。
  少女埋在他肩头同他小声耳语。
  “若是杀了慕容姜雨,必会结怨,被逐出御云峰如何?”
  “慕容姜雨和她弟弟慕容晓都同缚蝶有关。”
  祝如疏这才敛了神色。
  “好。”
  祝如疏虽说看不见,手中甚至还抱了一个人,但是周围的人却都无法近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