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舟懒得同他掰扯:“你的同伴特意把我困在这里,你有何必特意来将我带出去,巫……”
“在下现在叫巫辰。”那人苦着张脸,打断了楚阑舟要说出口的名字。
他的嘴还挺碎,不停念叨着:“这东西可不便宜,他们平常很舍不得拿出来的。你平白无故惹他们干什么?”
“你同伴说顺应天道是什么意思?”楚阑舟并不同他瞎扯,直截了当道,“你来找我,又是什么原因?”
巫辰不太想回答,但是他又拽了几下,发现这祖宗是真的一点不带动的,脸上仿佛就写着你不回答我就不走了这句话。
他的脸更苦,深深叹了口气,道:“楚阑舟,你太聪明了,慧极必伤啊。”
“我那些同伴是来拨乱反正的。”
“那你呢?”
巫辰很是无奈地笑了笑,道:“很不巧,我也是。”
楚阑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静静等待着,让他把话说完。
“天机不可泄露也。”巫辰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什么是真相,我能告诉你。”
……
楚阑舟跟着巫辰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静谧且洞内环境昏暗,巫辰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夜明珠充作照明。
“都走了那么久了,说吧。”楚阑舟道。
巫辰四处望了望,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道:
“楚阑舟,我当时说你天生烂命,迟早要死,而你心悦那人前途坦荡,与你无缘,都不是妄语。”
楚阑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巫辰手捧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将他的下巴照出一片惨白,他看着楚阑舟,唇角还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你自己也品尝过登高跌重的滋味,那滋味不好受吧,你想让他也尝一遍吗?”
楚阑舟将手指攥紧,看向巫辰的目光极冷。
巫辰知道楚阑舟此时不会杀他,也不在意她的目光,自顾自掏出一张桌子,放在自己的身前。他看了看台面,想了想,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叠纸和一支沾满墨水的毛笔。。
布置完这一切之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两个骰子。
一个纯白,一个纯黑。
他将这两枚骰子放在桌子上,对楚阑舟道:“我来找你,是想来和你玩一场赌局。”
“这两个骰子,白色代表顺应天道,黑色则相反。”
“楚阑舟,你可以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而我用笔在这纸上写上我猜的内容,若是我猜对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若猜错了,就帮你一个忙。”
“什么要求?”楚阑舟问。
巫辰笑了笑,道:“你到时候自己就会明白。”
“怎么样,楚阑舟,你会怎么选?”
……
逃出异兽群,穆纤鸿害怕楚阑舟追上,又往反方向跑了一段距离,这才放松下来,盘腿坐在了空地上。
然后他伸出手,将一只浑身雪白小狐狸从自己的乾坤袋掏了出来。
宴君安眸色冷凝,看着穆纤鸿的眼神像是结了寒霜。
“你主人不要你了。”穆纤鸿一无所觉,甚至还伸出手逗了逗眼前这狐狸,“我大发善心,决定收养你。”
眼看这小狐狸一句话都不说,穆纤鸿觉得有些无趣,便道:
“你不是会变丹药吗?变一个我瞧瞧。”
宴君安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一剑气削上他的头颅。
穆纤鸿被这狐狸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猝不及防,虽是勉强避开,仍被这剑气削断了一缕头发。
他捂着头,在认出眼前这头狐狸的那一刻,被戏耍的愤怒盖过理智。
他看着这小狐狸,原先姣好的面容被气到有些狰狞扭曲,手上的鞭子就要往他的脸前招呼:“是你,宴、君、安!”
“她在哪里?”宴君安并没有理会他的暴怒,甚至没有将他挥过来的鞭子看在眼里。
只见原先的小狐狸不断拉长变换出人形,宴君安只是伸手轻轻一夹便将那来势汹汹的鞭子夹在了指尖。
楚阑舟不在,他也没必要伪装成狐狸的样子。
“不知道。”穆纤鸿无论多用力都抢不回鞭子,愤愤道,“我说过,她不要你了。”
宴君安眼见无法从这废物口中得到答案,便不再理会他,他咬破指尖,在一张空白符箓上画了几笔。
他寻着符箓的方向,为了节省时间,甚至用了传送阵法。
等他终于赶到楚阑舟所在的位置时,却没有看见楚阑舟。这个山洞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散落一地的纸张和墨水,像是经历过什么打斗一般,在这洞穴深处,还画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这里显然是有人刻意设下的法阵,法阵的另一头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又有多少危险。
但符箓显示,楚阑舟就在里面。
“你在她身上用这个,她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愿意同你在一起。”
宴君安转过头,看到穆纤鸿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
穆纤鸿的眼底压抑着嫉妒和愤怒,但宴君安并不关心。
他只是十分平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然后便当着穆纤鸿的面,直接跳进了传送阵里。
第51章
茶馆里人声鼎沸, 小二用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端着上好的西湖龙井,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最里侧的雅间里。
那里的客人掌柜特意交代过, 千万招惹不得。
在这雅间, 有一着黑衣女子正坐在椅子上, 而她的旁边, 还站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
楚阑舟坐着,看着手边的茶盏,轻声道:“你是不是玩不起。”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有些气急败坏:“我还没见过有人打牌掀桌子的, 楚阑舟,你很特别。”
“我当然特别。”楚阑舟压根不想理他,“把我放出去。”
“牌桌是阵法,你掀了桌子就启动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巫辰叹了口气,是真的服了楚阑舟了。
楚阑舟冷漠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巫辰耸了耸肩, 回应地十分干脆, “白色的骰子是个推演阵,而黑色的骰子可以预演出你心中最满意的结局,我们现在进的是哪一个, 我也不确定。”
现在两个骰子都掉在了地上, 自然是都启动了。
楚阑舟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你想给我织梦?”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巫辰笑了笑, 低头伏在楚阑舟的耳边,小声道, “这世间之事虚虚实实,真假只在人心, 你若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这是诡辩,楚阑舟不想与他争论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这两个阵法要如何出去?”
“顺应幻境,等幻境过了自然能出。”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巫辰同楚阑舟对望一眼,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楚阑舟原得仙长厚爱,入了剑阁,却私叛出宗,犯下累累杀业,其罪当诛啊!”
楚阑舟趴在二楼阁楼的台阶上,兴致勃勃地望着台下那正讲得慷慨激昂的说书先生。
眼前这场景正是她当年叛出师门之后经历过的,如今又重温一遍,楚阑舟却像是在看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笑话般,竟然依旧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将算命先生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在他口中,楚阑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修行邪术,无恶不作,理应被宴仙君这样的正义之士处死。
台下皆是一片叫好之声,无数铜板夹杂着碎银砸到了台上,说书先生连连道谢,越说越是起劲。
忽然,有一穿着白衣的男子自人群中站了起来,他带着斗笠,遮掩了面貌,却依旧不掩其形态,霞姿月韵,鹤骨松姿,一看便是个倜傥的贵公子。
他虽是一言不发,手握着的剑却一下子砸在了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说书人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看这男人,知晓这男人来历不俗,生怕惹祸上身,连忙陪笑道:“公子,可是小的哪句话说得不顺意,惹恼了公子?”
那公子却并未回答,他转身就走,只留了一点碎银在桌上。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这白衣人握着剑走到了二楼,嘴边挂着的闲适笑意淡了淡。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的身份。
是宴君安,还是个正在生闷气的宴君安。
事主找上门,楚阑舟有点怂了,往后缩了缩,但她后退的步伐很快被一个力道制止。
“按照人设,不要做超格的事情,否则咱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巫辰抵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好说歹说将这小祖宗劝住了。
按照逻辑,巫辰不应当出现在这个场景里,所以他目前的样子除了和他一起进来的楚阑舟,谁都看不见。
楚阑舟轻咳了一声,调整好情绪,揣度着自己当时的发言,然后转变了表情,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仙君找我,有何贵干啊?”
宴君安拽着楚阑舟走进了雅阁,之后才摘下自己的斗笠。
修者分明不需要睡眠,他却看上去极疲惫,眼眶红红地,看楚阑舟的时候微微皱着眉:“你同我回去。”
楚阑舟心想,宴君安这个时候还真像个小兔子。
但她还是笑了笑,道:“不回去。”
宴君安盯着她,道:“你先和我回去。楚家......总会有办法的。”
楚阑舟笑容不变:“这是我的事,与师兄无关。”
宴君安看了她一会儿,语气里还压抑着怒火。
“可你分明承诺过。”他说。
楚阑舟这辈子说的狗话屁话太多,她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能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问:“什么承诺?”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他的哪一点,宴君安的眼眶更红,但他还是坚持同楚阑舟对视,一直压着的声音都有些哑:“你说要替我执剑,与我同行,做我的同路人,楚阑舟,君子不失口于人,你不可言而无信。”
糟糕,他好像要哭。
楚阑舟害怕极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说完了:“我是魔头又不是什么君子,仙君莫要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