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请王氏进宫!”
说完,目光又扫回这群医官,“你们也再想想法子!”
“是!”
……
太阳落山时分,王氏刚被人急匆匆带到北章台。她来时已经听人说过为什么带她进来,现在心里也略有心焦。
好好的,侄女怎么就出了这桩子事呢。
到得天子跟前,勉强先敛下慌意行礼,“妇王氏,参见陛下。”
裴镇早等得不耐烦,“近前来看看越姜。”
王氏哎一声,三步做两步到跟前来。
只见她这侄女面色如常,似酣睡一般,确如宫人们和她说得一样。
脸上发愁,轻轻推她手臂,“越姜,越姜……起来见见叔母。”
哪里有反应……完全没有反应。
裴镇面上难掩失望。
之前有人说亲近之人多呼喊几声她或许会醒,可王氏喊过了,她仍然没有反应。
裴镇现在也不求她马上就醒,起码她动一动!
虎目沉沉,脸色难看。
王氏再多喊几声,但侄女仍是喊不醒,叹气,心想大哥大嫂若在,想必情形能好些。
裴镇闭一闭几乎疲乏的眼睛,只能继续等,等入夜时分再看看。
……
入夜时分,王氏在北章台寝殿正门跟前,轻轻拍着越姜后背,眼神张望周边的黑暗。
声音提高,“越姜,归了!与叔母归家!”
连喊十几声,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喊罢,她看了眼被天子抱着的越姜,她的脸在昏黄的灯笼下微微发暖,但,表情一如既往。
心里叹息几声,但也只敢在心里叹,不敢表现在脸上。
天子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了。
裴镇沉沉的看一看越姜,抱着几乎是毫无声息的她又回到榻上。
绷着嘴巴久久不语。
还是后来马岩庆低声来唤他用膳,他才有了些反应。
裴镇深深吸气,嗯一声,先用膳。
吃得没滋没味,才填饱肚子便叫人撤下去。
接着倒了杯水,到床前半抱起越姜,一点一点压着她喝下。
尹碣说过,得时不时喂她点水。
喂下一小半,拿来帕子擦擦她下巴,把她放回床里。
裴镇让马岩庆着王氏来看着,他先去沐浴。
再次回来,摒退左右,屋内只余他和越姜。
裴镇盯着越姜看,她仍然没醒。
那一场好像是白喊了。
眉心忍不住又拧起来,想及尹碣说得要是超过七日……脸色更加难看。
定定盯着她,抿唇,“再容你睡一夜……”
要是还不醒……裴镇眉头要皱成死结,狠狠压下这个念头,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
脸色不好看的抱了她一边身子,卧躺于她旁边,入睡。
……
夜半,裴镇眼皮一紧,忽然惊醒。
他瞪着黑暗大喘气。
接着赶紧往旁边探了探,她还在,她的鼻息也依旧。
胸膛剧烈起伏,喘气声越来越大,做了噩梦,心情不大痛快。
单手捏了捏干涩的眼睛,长呼一声,稳定起伏的胸膛。
心情平静下来了,他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刚过三更,距离天亮还早。
裴镇盯着夜色沉默。
沉默片刻,忍不住出口唤了一声“越姜。”
同时眼神瞥向她,盯着她的反应。
今夜点了不少烛火,她的神情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和白天并没什么差别,裴镇失望。
他有种预感,或者就算天亮了,她也依然会是昨天的模样。
她到底怎么了……裴镇心里又烦又乱。
比起如今这样毫无动静的模样,他倒宁可她是病了,好歹,那样尹碣能对症下药,能大概说出她什么时候能好。
现今这般,只能干等着束手无策。尹碣下午翻了不少书,也没找到如她这般的症状。
裴镇有些出神,若是她就这么死了……
眉头狠狠一拧,手掌掐紧她的手,面目难看。
不准!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不过就是磕了下脑袋!
裴镇心潮翻涌,这之后是再怎么也睡不着,硬是睁眼到天明。
天刚放晓,他便腾地一下起来,又喊她。
连唤好几声,一切好像都在朝他昨晚胡思乱想的那些念头去,她确实不醒。
短短一夜,昨天傍晚那神神叨叨的一出,并不能让她醒。
裴镇绷着难看的脸色下榻,再次宣马岩庆去喊尹碣。
匆匆不过盏茶时间,尹碣快跑过来。
昨夜天子压根就没让他走,他被安置在侧殿中歇息。
“再看看!”
“是。”但尹碣诊过后,仍然是束手无策。
裴镇勉强压着火气,“可在书中翻到什么其他法子?”
尹碣还是摇头,昨夜他几乎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其余时候全在翻书,但没找见如越姜如此情形的。
裴镇火气压不住了,“那就任由越姜睡下去?!”
第49章
尹碣不大敢答这句话。
因为他是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他也深知,若是真就让越姜这么一日日睡下去,直至最后躯体撑不住死了……天子的怒气只怕挡也挡不住, 还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呢。
可没办法他也是真没办法啊……唉, 尹碣头发都快愁掉了。
裴镇脸色已经黑极,可发火没用,发火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正在这时, 马岩庆来禀,医官们都到了。
一早他就去太医署叫人, 这会儿正好赶到。
“带进来!”
一班人等进来,他们脸上疲色一致, 眼中都有几道红血丝。除了尹碣昨日未归家,他们左右人等其实都没归家, 不止如此, 他们也都在彻夜翻书,企图找些法子。
可古往今来, 这位娘娘的情形还真是头一例,他们完全无处下手啊!
裴镇目光扫过他们,心再次往下沉。
闭一闭眼,还是问一句, “何人寻到法子。”
医官们默默摇头。
裴镇心中火气翻滚,觑着他们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医官们暗暗吞咽一口唾沫,极其紧张。
其中尤以昨日提出稚儿喊夜的医官尤甚,他的法子没奏效, 而陛下此时的脸比昨日的还要黑……别是等会儿扬声一喊, 便要把怒气全撒在他头上。
极力缩着肩膀,降低存在感。
但他不知, 他这样作态,反是更加让裴镇一眼看见他。
目光一利,指向他,“你,说!”
确实,他心中有火,而这个人正撞他火头上了。
昨夜他说得荒唐法子,他使了,可越姜呢?没醒!
裴镇神情难看。
医官扑通跪下,嗓音直发颤:“臣,臣臣……”
“说!”声音劈头盖脸,几乎震得人耳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