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呵了一声,猛然,他压下身来,呼吸拂到她唇上,嗓音沉凉,“醉了,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男人压得太近了,越姜呼吸不畅通,她皱眉躲避。
裴镇心想,她是真不怕,喝了酒后胆子也是真大。
呵笑两声,捏着她下巴,目光觑她。
“待明日酒醒了,再与你算账。”
如今做什么,都显得他是趁人之危,他不屑于此。
拂一拂衣袖,起身走人。
越姜在他走后,坐在床上气喘吁吁。挪一挪身子,还想再去找他算账,可脑袋已经晕的不行,身子也太无力,终究行动不得,歪在被中歇着。
最后,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翌日,越姜扶着脑袋疼醒。
宿醉后的感觉不好受。
她对醉后的记忆记得不太清,只知道自己为了安眠找小二要了酒,喝前还特地加上银簪把门栓死,但再之后,就不清楚了。
揉揉刺痛的额头,她脚上打飘的下床,下床后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门栓可还完好,但这一瞄,就让她发现了问题,门栓没栓,银簪也已脱落。
她昨晚醉后出去过。
心猛得一紧,暗觉不好。
也是这时,门外直接有人一推,走进来。
越姜:“!!”
裴镇随手掩上门,走过来,瞥她,“醒了?”
越姜抿住唇,默然片刻,轻声说:“裴侯问也不问,便这般进来了?”
裴镇却笑,盯着她神色莫名,“昨夜的事,是全忘了?”
越姜更觉不好。
她醉后不止出去过,还去了他那边。
只怕是心里火气太旺,找他生事去了。
她静静看着他,不知如何答话。
裴镇更加走近,垂眸看她,声音不辨喜怒:“不答,便是记着?”
越姜头皮发麻,他看着,是来者不善。心里有些惴惴,也有些害怕,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昨天孙颌便强横至此,他身为其主公,只会更甚。
沉默片刻,答:“不是,是忘了。”
“越姜酒后时有忘事。”
裴镇嗤声:“你倒是好,犯下事转头便忘了。”
话里平平淡淡,听不出责怪与否,越姜便也更听不出他所说犯事,到底是到何等地步。
抬眸悄悄看他一下,犹豫些会儿,道:“越姜实在是记不起来,可否烦裴侯告知一二。”
心里却稍稍安定,既然他话中平淡,那昨夜总归是没闹出大事的。
而且她不会武,醉后就算有余力闹事,也压根闹不起大事来的。
裴镇倒也没想跟她打哑迷,在她榻边坐下,指着自己的耳朵,“自己来看看。”
越姜粗粗瞄一眼,没瞄见有什么特殊。
裴镇撩眼,淡淡看她,扯了扯唇。
站得快几丈远,她能瞧见什么?她是能千里目视还是能隔空瞧伤?
瞧出他眼中意思,越姜于是便再往前靠近些,仔细看他的耳朵。
仍旧是瞧不清,只得再近些。
直到距他只有几步距离了,勉强能瞧见他左耳耳廓处的血痕,看着是被指甲挠的。
越姜蜷了蜷手指,知道他的意思了。
“是越姜过错。”她老实致歉。
裴镇却是不满这轻飘飘一句的,长腿一伸,绊得她身子一歪,趔趄倒到他怀里来。
越姜惊圆双目,撑起手臂立即就要爬起退开,但裴镇有意为之,岂能让她退去,半箍着她的腰身,掀眸看她:“一句过错,便以为要揭过了?”
两人搂的太近了,越姜红唇抿紧,下颌紧绷,“那裴侯还待要我如何?”
裴镇目光明目张胆:“你以为呢?”
越姜后颈冷汗频出,满心慌张。
她以为?她以为他现在就不提这事最好!
可这绝不可能,不过是妄想。
他像是抓着老鼠的大猫,怎么可能轻轻就此揭过,只怕还要折磨几番才肯罢休。
越姜后悔昨晚饮酒了。纵是心里烦闷,多熬些时辰也就睡过去了,心里懊恼至极。
抿一下唇,她知道怎么说也是如不了他的意的。
只看着他说不出话。
裴镇:“嗯?”
越姜被他这一声弄得心里一跳,更加慌张。
抿唇挤出一句:“不若,我给您抓回来?”
裴镇看着她,她明知他的意思,却偏偏拿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来敷衍他。
瞥她,突然压着她的脖子下来,眼瞳黑沉沉的盯着她。
里面铺满了翻涌不耐的侵略性,像山峦一样紧紧压着她,镇压的她不得动弹。
越姜被盯得脑袋翁鸣,他的气势太强悍了。
也是,他从来不会收敛。
昨日叫孙颌来过一趟后,更加如此。
可她终究还尚未与他成亲!还有些时日呢!
越姜脖子往后仰,目光挪开,声音发紧,“裴侯,你我终究还尚未成亲。”
“且顾着些。”
男女有别!
裴镇笑笑,拿这话堵他?
又想,在她心里他竟是个极守规矩的?屡屡用礼法束缚于他。
前几日避于马车上时,是如此。
如今孙颌与她谈过成亲之事了,仍是如此。
他扣着她后颈,往下把她再压一寸,目光望她。
越姜急死了,手心发汗,慌忙拿手隔着两人。
这般近的距离,她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喘大了,生怕碰着他。
只能绷直了嘴角。
另外,暗暗拿目光瞪他,眼里全是怒火。
罢了……裴镇松开她的后颈。
越姜立刻就要退开离得他远远的,但他也只是松开了她的后颈而已,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是未松,在她刚有动作时,便把她抱了过去,将她置于膝上。
“行过大礼之后,不可再抗拒。”他摩挲她的下巴,看着她眼睛说着。
声音里的语调低缓却强硬,不容她有任何反驳。
越姜在他此话中默然。
若他真能忍到成亲后,到时夫妻敦伦,那自是另一回事。
她瞧着他,沉默“嗯”了一声。
裴镇笑一笑,在她颊边抚一下。
又过了会儿,见时辰已是不早,方才放她下来,“到时辰了,你先洗漱,过会儿吃了朝食便出发。”
总算离了男人烫人的温度,越姜长舒一口气。
……
客栈里的水要叫才会有,裴镇出去时顺道帮她唤了小二拿水来。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小二端过满满一桶干净的清水来。
越姜洗漱过,下楼去吃朝食。
迎面她碰上了孙颌,对方冲着她笑了笑,甚至开口唤她:“夫人。”
越姜默然,偏开目光,“尚未行过礼入过宗,先生喊得过早了。”
孙颌不以为然。不早不早,最多再有几日就能过了扶山郡,到达洛都边界。
所以之后再见,他依旧是喊她夫人。
其他人见此,心里隐隐有了数,又见主公从未因此斥责于他,于是不过半日,众人再见越姜,都尊称一声夫人。
越姜无可奈何。
此后一路,也渐渐习惯了他们喊她夫人。
九月初二这日,一早,越姜听孙颌来说,因洛都有事,天尚未亮时,主公已领左霆等人先行一步,他们且不必急,依旧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