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兄做打掩护,他也不用装得那么辛苦。
  一同回到冷冷清清的玉县,虞滢随着他一同进衙门去见了周知县。
  周知县因这次时疫的事情而时刻绷紧着,吃不好睡不好,就几天,这么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看着愣是感觉瘦了一圈。
  周知县看到虞滢,忙问:“按照现在的情况,玉县的时疫何时能稳住?”
  虞滢结合了玉县安置处和两个村落,还有从伏危口中得知的其他村子的情况来琢磨。
  半晌后,她应:“情况已经逐渐缓和,现在要做的,是要把一些已经逐渐好转的百姓送出安置处,以免再次感染。”
  闻言,周知县露出为难之色。
  “现在安置的地方有限,又不能给他们归家……”顿了一下,随即又道:“只要能稳住时疫,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现在已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约莫再过五天就能看出这次防疫的效果。”
  周知县的态度,让虞滢对这父母官生出了钦佩之意。
  闻言,周知县心下微安。
  他倚靠在靠椅上喘了一口:“现在已经算是很好了,往年哪个地方有时疫的,最少不都得死上上百人。如今玉县总计下来就是五个人,而且还是身体本就虚弱之人。”
  说到这,周知县看向下属的妻子,正色道:“待这次时疫过去后,论功行赏,余娘子最为功不可没。”
  虞滢低眸颔首道:“其他大夫和衙差也不顾安危地忙活着,民妇着实不敢居功。”
  周知县感叹道:“是呀,他们也功不可没,也要赏。”
  刚接手这衙门的时候,他对这衙门中懒散,贪财的衙差各种看不惯,但为了能使唤动他们,对他们贪银之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真遇上了事,才发现他们该做的还是在做,甚至是冒险的在做,而临阵脱逃的人也就几个。
  那几个人,等时疫过去后,让他们自辞了作罢。
  第99章 九十九章
  虞滢在知县跟前说了一会话后, 暮色已悄然而至,傍晚寒风甚是冷冽。
  在虞滢告退时,周知县特意命人用马车把她送归。
  伏危随她一同出到衙门外, 让她先等一等。
  半晌后,伏震才拿着一个包裹从衙门内走出,停在他们身旁,把包裹递给虞滢。
  伏危道:“我把你先前在郡治买的糖和蜜饯带来了,你带去安置处与宁宁一块吃。”
  伏震接着道:“里边是杏娘给你和宁宁各做的一身衣裳,让我交给弟妇。”
  虞滢接了过去,望向手中的包裹, 眼底浮现柔软笑意。
  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替我多谢大嫂。”说着, 她也看向了伏危:“也谢谢你。”
  伏危温声道:“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
  说罢, 看了眼天色, 说:“天黑了,回去吧。”
  虞滢点了点头, 拿着包裹上了马车。
  入车厢后, 掀开马车帘子向伏危挥手:“你们也回去吧。”
  伏危掩下担忧之色,露出温润一笑, 朝她也挥了挥手。
  二人的互动全被伏震看在了眼中。
  直至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伏危脸上的笑意才淡去, 被沉凝之色所替代。
  伏震把他推进衙门,说道:“你与弟妇可还会和离?”
  伏危闻言,不咸不淡的问:“为何这么问?”
  伏震道:“此前我们都瞧得出来, 你与弟妇只是半道搭伙而已, 估摸着连有名无实的夫妻都算不上。”
  对于伏震的话, 伏危并不惊讶,毕竟他和阿滢在他们面前也没有特意隐瞒, 他们看得出来也并不出奇。
  “我与六娘不会和离。”
  说出这话的时候,伏危眸色坚定。
  伏震一笑:“我瞧着也是。”
  这二人从郡治回来后,相处的氛围,给人的感觉与未去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底是过来人,看他们的细微的表情,还有那相视间的微妙气氛就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虞滢回到安置处,直奔住处去看伏宁。
  伏宁很听话,没有乱跑,一直待在屋中给布偶缝着小衣裳。
  虞滢把包裹打开,里边装的是一袋糖和蜜饯,还有她与伏宁的一身里衣。
  她整日忙碌,而且这地方的柴火与水都缺得很,所以要隔两日才能洗一回衣裳。
  且天气不好,衣服两日都不一定能干,这里衣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虞滢拿出两颗蜜饯和两颗糖递给伏宁。
  喝了多日苦药的小姑娘一见到糖和蜜饯,一双大眼睛顿时闪闪发亮。
  接到手中,道了一声谢后才塞了一颗糖进嘴,甜味冲散了口中的苦味,甜丝丝味道让她眯起了双眼,嘴角弯弯。
  虞滢去端来了热水,在给伏宁简单地擦洗过后,她换上一身去看诊的衣裳,再穿上围衫,戴上口罩。
  整装后,与伏宁道:“小婶出去忙了,你在屋中好好待着。”
  说罢,她看了眼床头的糖和蜜饯,思索一息,接着拿起一包蜜饯出了屋子。
  虞滢先去了安置孩童的屋中。
  孩子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简易搭建的床上,难受的呻吟着。
  在这安置处,感染时疫的人大多是小孩和老人,近乎两百人,孩子和老人就几乎有一百五十多人。
  虞滢把蜜饯分给了孩子,每人一颗。
  等分完后,只剩下寥寥几颗,虞滢给了病情最重的几个孩子、
  有一些孩子拿到了蜜饯,含进了口中,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虞滢分完糖,便继续去忙活了。
  时疫的第五天,安置处有二十来个病症较轻的人康复了,由几个大夫一一确认过没有问题,才去请示知县大人,问是否能放归家。
  时疫传染性到底太可怕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再次犯病,又或是再传染给别人。
  谨慎的知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伏危却道:“现在玉县人心慌慌,怕的就是时疫是治不好的病,再过一些时日,恐会有人逃跑。一旦有第一个逃跑的人,便陆续有人逃跑,到时难免有漏网之鱼,但凡有一人逃跑,就容易把时疫传到别处去,恐怕到时候大人也承担不起这责任。”
  闻言,知县眉头紧皱。
  伏危又道:“不若现在让这些人归家,也可向百姓证明这病是能治好的,也让百姓们心里有底。”
  周知县琢磨看了一下,伏危所言,也是极有道理的。
  现在时疫才五日,就有了治好的病人,这很大程度上鼓舞了百姓和衙役,也能改善染上时疫之人的情绪,对治病有极大的益处。
  在犹豫不决间,伏危又道:““几个大夫既然都能说他们无碍了,也是再三检查和斟酌过的,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大人也莫要担忧太多。若是真不放心,不若先把这些人在客栈安置两日,无复发迹象,再放他们归家。”
  周知县觉着可行,就接受了伏危的提议,让人去接那些人,再征用客栈,给予银钱补偿。
  这官家征用,客栈尽管不愿意,但也不敢有怨言。
  但唯一要求的就是这些人必须得从后门进入,再自备床褥。
  要求不过分,周知县也就让人去安排。
  两日后,这几人都没有复发的迹象,而且精神越发的好,便放他们归家了。
  虽然现在玉县戒严,可知县有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好消息,所以不消半日,整个玉县的百姓都知晓有人把时疫给治好了!
  消沉的玉县,似乎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伏宁一直跟着虞滢调养,身子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虞滢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这安置处已经不适合她待了,便让季馆长父子过来瞧了瞧。
  有几个大夫认同,便能送出去。
  季家父子俩过来仔细瞧过了,确定没什么问题,明日就可以送出去了,
  季馆长从屋中出来,看向送他出来余娘子,道:“人人都避着染上时疫的人,余娘子怎就敢与这孩子住在一个屋子?”
  虞滢一笑:“这时疫虽说可怕,但只要对症下药,做好防范,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季馆长闻言,纵使眼前这个妇人年纪轻轻的,但心下也尽是欣赏:“我家的大郎和大徒弟比余娘子都要年长,可却没有余娘子的沉稳且有能耐。”
  话到最后,斟酌一二,提出邀请:“此番时疫过去后,不知余娘子可有兴趣去季氏医馆坐堂?”
  虞滢愣了一下。
  季馆长又道:“这事或有些唐突,但老夫是真的欣赏余娘子,所以还是希望余娘子再仔细考虑。”
  虞滢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先应下会仔细考虑的。
  送走季馆长,虞滢仔细思考了半晌。
  若她真要开医馆的话,还是要了解这个时代关于医馆的规矩,有了经验才能开得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这个问题,还是先等时疫过去后再说。
  在年二十九这日,伏宁和一部分已经痊愈的百姓得以归家。
  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回家了,留在安置处的百姓虽然羡慕,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不再那么畏惧时疫了。
  年三十,安置处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半点的年味。
  虞滢以为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年节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衙差送来了好几个红灯笼挂在了院子中,为这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几分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