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仔细想了想, 倒是这个理。
  这个世上, 不是有本事的人就一定能施展才华的, 遇不上伯乐,终究也只是寻常普通人。
  虞滢复而琢磨了一下,想起后世的凉茶铺子, 又说:“虽然做不得药膳, 不若陈掌柜与东家说一说, 在铺子外边搭个茶棚,全天都可做买卖。”
  陈掌柜笑道:“这城里的茶棚可不少, 再说了,熬茶煎茶太费时间了,东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打理。”
  想了想,又觉着余娘子懂草药,说不定也懂很多凉茶方子。
  陈掌柜斟酌了一下,说:“东家没有心思打理,或者余娘子可以考虑考虑。”
  虞滢一愣:“我?”
  陈掌柜点了头,说:“先前铺子外边也是租赁了出去给别人做茶棚的,本想着是引来客源的,可不成想那人没能继续做下去,等了几个月也没有人租赁,东家就没有继续外租了。”
  说到这,陈掌柜夸赞道:“余娘子这般有本事,认得各种草药,一些下火或是暖胃的饮子肯定也不在话下,不若就租下做茶棚,如何?”
  虞滢仔细考虑了陈掌柜的提议。
  可想了想,就算她有心想做,但现在手头上积攒着许多事情,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忙活着,实在分身乏术,凉茶棚子现在肯定是不能考虑的了。
  思及此,虞滢道:“现在家中有许多杂事还需我来打理,至少要过两个月才能松一松。”
  陈掌柜露出了几分可惜之色,但还是道:“不着急,总归短时间内东家也不会张贴红纸外租,且只要还没租出去,余娘子什么时候想租,我琢磨着东家都会答应的。”
  虞滢谢过了陈掌柜,而后结了今日的账。
  因这几日的天气也不怎么热,所以凉粉并未卖完,结账时不够十文钱。
  但陈掌柜道明日又该热起来了,让她多做一些。
  虞滢带了果籽来,倒也是方便,直接在食肆厨房就做好了。
  薜荔果的果期有九个月,她也在存储着果籽,所也暂时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
  做好凉粉后,也差不多到了回去的时辰了。
  伏安伏宁一如既往的在村口等着小婶。
  有村民见到他们兄妹二人,打趣的问道:“又在等你的们的婶婶了,莫不是把真婶婶当阿娘了?”
  伏安听到这话,狠狠瞪去。
  等人走了,伏安才小声与妹妹说:“妹妹,阿娘是阿娘,小婶就是小婶,要是把小婶当成阿娘的话,咱们阿娘会很伤心的。”
  伏安抿着唇又想了想,说:“小婶也是咱们最亲近的人,和阿娘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弄混了,知道吗?”
  伏安对阿娘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但他依旧记得阿娘离开的时候,抱着他和妹妹哭了很久很久。
  阿娘是很爱他们的,所以他们也不能忘了她。
  但小婶对他们也很好,和他们阿娘一样也很重要。
  伏宁对阿娘没有印象,但还是听哥哥的话点了点头。
  阿娘是阿娘,小婶是小婶,不管小婶是谁,她都喜欢。
  虞滢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向着牛车一块跑了过去。
  虞滢下了牛车后,一边牵着一个往家里走回去。
  回到家中虞滢喝了一口水后,便开始准备暮食。
  有了做菜的锅,虞滢也不用等饭做好了再腾出来做菜。
  边煮着米饭,边开始炖鱼,放入了些许的姜片和紫苏去腥。
  炖了鱼之后,才开始熬猪油。
  炖鱼,芋头炖肉,菘菜炒油渣,还有一个鸡蛋白花菜汤。
  何家大郎在士族底下做活,不在家中,那何家也就何叔何婶,还有媳妇和孙子在,这么些菜也够了。
  端菜入屋,虞滢问伏危:“今天与何叔他们一块吃饭,你可介意?”
  伏危淡淡一笑:“无事。”
  虞滢暗暗呼了一口气:“那就好。”
  放下菜之后,看了眼伏危脸上浅淡的笑意,心底到底有几分担心。
  自前日衙差来过之后,伏危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脸上多了笑意,也比往日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她转身出去把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入屋中,还不见何叔他们过来,便让伏安伏宁去喊。
  不一会后,伏安扯着何叔,伏宁扯着何婶一块过来了,那何家媳妇孙氏也拉着自个的儿子进了院子。
  何叔入院子时,与罗氏说道:“这没节没日,怎就忽然喊我们过来吃饭?”
  虞滢听到声音,从庖房探出脑袋,笑道:“没节没日的,难道就不能请何叔你们来吃一顿饭么?”
  说着,她与伏安道:“把何叔何婶们招呼进屋子里头先坐着,汤好了就可以开饭了。”
  何叔被伏安牵着手的往屋子里头拉去,也是无奈:“何叔自己走,不用牵了。”
  何叔是入过主屋的,也与伏危说过话,所以见过伏危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好奇的。
  可何婶和媳妇都没见过伏危,所以不免对这个被抱错的伏家二郎感到好奇。
  入了屋中后,都不禁望向坐在竹床上的男子。
  看到男子的样貌时,何婶和孙氏都不禁瞧得一愣。
  伏危面色从容地朝着进来的人略一点头:“何叔,何婶。”
  何叔点了头,何婶反应慢了两息才“诶”地应了一声。
  何婶本以为看到的是一个颓废,病态的男子,可不曾想这伏二郎除了双腿不便外,整个人竟然如此的润朗清俊。
  乌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衣衫也是干净整洁,好似个温润公子。
  何婶和那孙氏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那个被抱错的武陵郡太守之子为什么会那么的痛恨这伏二郎了。
  这二人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毫无可比性,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或许那太守之子站在这伏二郎的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所以因此生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很快,几人的注意力又被竹桌上的菜肴吸引去了目光,有鱼有肉有菜,这陵水村也没谁一下子能吃得这么好的。
  这伏家,难不成是赚大钱了?
  就在几人疑惑间,虞滢端了汤进来,说:“大家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
  大家落座,菜也上齐了,一时不知如何下筷。
  虞滢说:“莫要客气,动筷吧。”
  说着,率先夹了一块鱼,把鱼骨挑干净了,然后放进罗氏的碗中,继而也给伏宁弄了一些无刺的鱼肉。
  大家见她动筷了,才纷纷开始夹菜。
  看着大家伙吃得差不多了,虞滢才开口道:“何叔何婶,我与二郎有些事情想与你们谈一谈,不知你们有没有闲暇时间?”
  两人闻言,露出疑惑之色。
  何叔点了头:“自是有的。”
  何婶让媳妇帮忙收拾碗筷,等屋子里头收拾干净后,其他人识趣的出了屋子,罗氏也带着伏宁出去了。
  屋中只余下何叔何婶,还有虞滢与伏危,四人相对而坐。
  沉默了片刻,虞滢与伏危相视了一眼后,才看向对面的何叔何婶,她开口道:“我与二郎商量过了,打算过些日子去采石场把大兄大嫂接回来。”
  虞滢的话一出,直接惊到了何家夫妇。
  他们愣了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何叔怀疑自己听错了,复而望着伏家妇,试探般询问:“伏二郎媳妇,你方才可是说要把你们的大兄和大嫂从采石场接回来?”
  虞滢点了头,继而道:“采石场鱼龙混杂,我一个女子前去不大安全,所以想托何叔何婶一块前去,何叔何婶也可顺道去见一见你们家的二郎。”
  “可、可两个人,三年得花七两多的银子呢……”何婶有些不可置信她一下子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
  虞滢道:“我先前进山采草药,采到一味珍稀的采药,卖出了八两多的银钱,也够了。”
  何婶震惊地抬手捂住了微张的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何叔也是惊的,他先前听采过草药卖给医馆的村民说过,说这草药不值几个钱。
  他原本还想着那伏家新妇天天进山采药,估摸着也只是能挣得个温饱,可是现在不过就一个多月,竟然说能把伏大郎夫妇给赎出来了,这如何让人不惊讶!
  伏危等了片刻,等他们缓和了过来后,面色平静,声音徐缓:“六娘除了想让二位陪她一起去采石场外,还想着让二位在农活空闲之际,与她一块进山采药,同时也会按照所得给二位分利。”
  何叔何婶闻言,看向虞滢。
  虞滢点头道:“我也不瞒何叔何婶了,我前些天与人签了契书,十月送去五百斤的药材,但以我一人之力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我就想着让何叔何婶,还有何家大郎一块做这买卖。”
  “五、五百斤?”何婶声音有些发颤,然后又忍不住询问:“那该是多少银子呀?”
  虞滢如实道:“最低的也有二十一文一斤。”
  何家夫妇一换算,直接瞪大了双目。
  二十一文一斤,五百斤,那就是一万零五百文呀!
  这个数目,是他们家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就算要存这笔银子,也不知要存多久才能存到这么多的银子。
  何叔惊讶过后,逐渐平缓了过来。
  他看了他们俩一眼,沉默了片刻后,问:“你们就这么与我们说了,就不担心我与别人透露这事。”
  伏危平静一笑,道:“便是现在出去说,也无人会信,就算他们相信,眼红,那又如何,这买卖他们也是抢不走的,而且……”
  他略一停顿,浅淡的脸色逐渐真诚:“而且,何叔何婶的为人,我与六娘都是深信不疑的。”
  一旁的虞滢闻言,转头瞧了他一眼。
  伏危所言,她是不信的。
  桌下之手,忽然被伏危握住,虞滢心下愣了一下,但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