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房旁边是有房子的,不过这都快一天了,还是没看到有人出进,那个熊孩子多半是趁大人不注意,溜出来的。
  既然人家躲着她们,那就主动点好了,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
  沈斯年明白她的想法,点头揶揄道:“交给我,包你满意。”
  很快,炸得酥脆喷香的蘑菇新鲜出锅,再配上节目组给的孜然粉辣椒粉,齐欢和郁金都没忍住伸手去拿。
  秦画先吃了一块,含糊不清道:“别送太多,自己留点,你在山上找了一下午,干嘛要便宜别人。”
  “不要吃太多油炸食品,你不是要保持身材吗,小心下次宴会礼服穿不上了。”
  楚逢月却没有如她的愿,装了一大盘,自己尝了一下确实很香,酥酥脆脆的。
  沈斯年的手艺没得说,必须夸一波。
  她端着盘子,往之前小男孩逃跑的方向走,很快就站在木门前。
  女人抬手敲门,也不做声,就等里面回应。
  敲了好几次还没动静,就当她以为不会开的时候,里面传来门闩的呲啦声。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面黄肌瘦,头上包着彩色方巾,穿的也是五彩斑斓的民族服饰。
  身上没有任何银饰,而且看她的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
  原先砸窗户的小男孩躲在她身后,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楚逢月,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盘子上。
  “咕嘟——”他吞了下口水。
  面对女人警惕防备的眼神,楚逢月露出灿烂笑容:“你好,我们是过来录制节目的明星,刚才在你们后山采了不少蘑菇,我们也吃不完,炸了点给小朋友送过来。”
  “先前我还在院子里见过他呢,看起来就聪明好动。”
  没想到就这么被她卖了,小男孩瞪她一眼,因为太可爱了没什么杀伤力。
  果不其然,女人抓着小男孩的手稍微用力,看到面前这人真诚极富感染力的笑容,还是松口——
  “……谢谢,留着自己吃吧,家里有。”
  与此同时,楚逢月也松了口气。
  还好,会讲普通话,不然她连蒙带猜的恐怕也不起作用。
  “没关系,小朋友应该都爱吃这个,外面裹了一层面粉炸的,还撒了孜然。”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小男孩的反应,果不其然,他心动了。
  不停扯着阿妈的衣裳,小男孩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睛里带着渴望。
  女人坚持不住,只好伸手:“谢谢,家里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进来喝口茶吧。”
  “算了吧,”楚逢月退后一步,故作为难道:“我们来的时候节目组就说了,你们村的人不太方便见外人,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正好把盘子还给你。”原本还有些后悔和犹豫的女人听到她的话,打消疑虑。
  楚逢月半推半就跟着她往厨房走,这种平房都带有院子,看得出来女人很爱干净,即便鸡鸭遍地,也没有什么粪便。
  她没有四处打量,而是目不斜视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不经意回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怔了一下,然后也不由弯唇。
  虽然弧度很浅,但还是被楚逢月捕捉到了。
  看得出来,女人在对她释放善意。
  而且根据她推测,恐怕她很久没有说过普通话了,所以刚开始有点生涩。
  女人去厨房,把炸蘑菇倒到另外一个碗里,然后把盘子还给她。
  楚逢月接过盘子,看着小男孩直接用手抓着炸蘑菇往嘴里送,不由调侃:“香吗?够不够吃,我那边还有。”
  “他听不懂普通话。”岂料女人却摇头,弯腰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褪色的塑料袋,里面是茶叶,她宝贝似的捻了一点放在黑色的瓦杯里。
  见小男孩吃得欢,犹豫了一下,好像又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再添了一点。
  “我们这里的茶叶都是摘来卖的,自己不喝。”似乎是懂她的疑惑,女人提起开水壶加水冲泡,“我叫阿苏,我的阿爸是村里人,阿妈是外来人。”
  说到这里,她脸上有抹伤感:“这些茶叶是我阿妈去世之前留下来的。”
  她阿妈爱喝茶,阿爸总会在家里留一点。
  楚逢月看着这杯递到眼前的茶,忽然有些胃疼。
  这陈年老茶还能喝吗?看她这保存的好像也比较随意啊。
  “谢谢,很香。”楚逢月说出一句违心的话,她放下盘子,双手接过茶杯。
  小男孩还在吃,家里是不会做这个的,阿妈会说浪费油,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香喷喷的东西。
  很想留几个和玩伴炫耀,可又舍不得。
  楚逢月知道,对于有孩子的母亲来说,最好的突破口就是子女。
  她捧着茶,含笑看向小男孩:“他叫什么?多大了?应该读三年级了吧。”
  “阿扎。”女人因为太久没说普通话,发音还是有些奇怪,咬字也很重,“村里的小学没有年级,按年龄识字。”
  教书先生也都是族老们,教的是日常用字,至于剩下的是什么,阿苏不能说。
  楚逢月心里腹诽,这识字大概也是用方言教的,看来这村子里的人压根就没有打算让孩子长大以后出去的意思。
  稍微倚着灶台边角,她点头,试探道:“阿扎应该是所有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以后一定可以考个好大学。”
  听不懂她说的话,小男孩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茫然,见炸蘑菇不多了,突然舍不得吃了,他扯扯阿妈的衣摆,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话说——
  “阿妈,吃香香!”
  阿苏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阿扎吃。”
  有了阿妈的话,阿扎又开心起来。
  阿苏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眼前女人的话。
  她阿妈是外地人,所以她知道上大学是什么,从小也在阿妈的期盼中听她讲以后要怎么考高中怎么考大学。
  哪怕阿妈只读过初中,但丝毫不影响她对女儿的爱。
  可当阿妈知道,村子里的人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村子超过一定的时间,她崩溃了。
  阿苏哭晕过去,最终还是认命。
  阿爸也很无奈,即便心疼妻女,可这是族人的宿命。
  这是他们的报应,是终身摆脱不了的诅咒。
  见她陷入沉默,楚逢月也不好步步紧逼,笑着转移话题——
  “你们屋子里放的那些瓦罐坛子是用来腌菜还是用来做泡菜的呀?还挺好看的。我们食物有些多,想着不好浪费,想做一点泡菜,到时候给你送来,我们应该是吃不完的。”
  岂料听闻这话,阿苏脸色骤变,不自觉拔高了声音:“不能动!”
  把旁边的小男孩都吓了一跳。
  “嗯?”楚逢月脸上带着不解,“是工艺品吗?还是不能用来泡菜,是不是盐会腐蚀坛子呀。”
  “阿苏!”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厨房门口传进来,因为是方言,楚逢月听不懂。
  他走到妻子面前,眼风不善地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第112章 就你他妈会找事
  眼前的男人明显不好糊弄,神色带着原始部落的凶狠蛮横,让楚逢月忍不住怀疑他们的来历。
  是他们把土匪的地盘抢了建立村落,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土匪?
  这个她暂时还没有头绪,这个村子里疑点太多了。
  为什么外来人口几乎存活不下来,还有父母不都希望孩子能有好的发展吗?可村里人好像并不想让下一代离开村子。
  在她沉默的时候,阿苏拉住丈夫的胳膊,小声说了几句话,男人看到儿子沾了面粉渣的嘴角,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阿苏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怕他动手打人。
  在这里遭了打是没人管你的,告到村长那也只会偏向自己族人,还会给你安个破坏当地习俗的帽子。
  “你快回去吧!”阿苏有些尴尬,吃了人家的东西还赶人走,但这确实是为了她好。
  “不要在村子里乱走,你这么漂亮有人看到了会起歹心的,”找了个借口吓唬她,然后又说,“还有那些罐子不要碰,都是很久前的东西了,容易碎,划到手就麻烦了。”
  楚逢月点头,在男人的注视下,喝完最后一口茶,拿起盘子离开厨房。
  她听到身后还有叽叽喳喳的方言声,夫妻俩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
  但显然,阿苏是个很善良的人。
  村民在保守什么秘密呢?
  想到之前的猜测,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离开的这十多分钟里,秦画和南星起了冲突。
  原因是什么楚逢月不知道,但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画扑过去打南星。
  「秦画这是发什么疯啊?南星不过是切了点水果问她吃不吃,她就跟看到仇人一样……」
  「总不能这次的水果也过敏吗?摆在你眼前不能吃可以直说啊,干嘛动手?(疑惑jpg)」
  齐欢抱住她的腰身,都被她挣扎开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沈斯年也不顾避嫌,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拦着,被秦画挠了好几下愣是没吭声。
  郁金站在旁边记得抓耳挠腮,可他根本没办法插手,而且感觉不管怎么做都有些不合适。
  “秦小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他没有办法,只能好言相劝。
  “秦画!”原本对她的那点幼时情谊又荡然无存,陆致远脸色很差,握住她的手腕:“你又发什么疯?!”
  南星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眶发红躲在男人身后,委屈道:“秦小姐,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厌恶,我下次不会再往你面前凑了。”
  看到这出闹剧,楚逢月加快脚步,挥开陆致远的手,低喝道:“够了!”
  陆致远心下一惊,他是个经常锻炼的人,而且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差太多,怎么会她一碰手就发软?
  那她到底有多大手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