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一顿饭吃得几个人辣得满头大汗,嘴巴通红,又爽得停不下来。楼延也出了一些汗,他将袖口卷起,喝了两杯酒才缓了嘴上又辣又麻的感觉。
众人吃得正酣的时候,包厢门被敲响,私房菜馆的老板走了进来。这人一身深蓝色短袖短裤,肚子微挺,满脸油光锃亮,手里拿着瓶白酒,笑呵呵地跟楼延道:“楼总,你来这里吃饭怎么不叫我啊?”
作者有话说:
楼总(撇嘴)(冷漠)(傲慢):你谁
第55章
来人看起来有个四十多岁, 面相让楼延看着稍微有一点点眼熟,楼延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个人,但他真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这位老板却很自来熟地拉开楼延身边的空位坐下, 满脸堆笑, 非常热情地道:“楼总, 这顿饭算我账上,您好不容易来一次, 我哪里能收你的钱。下次您来吃饭直接告诉我一声,连预约都不用预约,我直接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随时来随时有, 以咱们俩这个关系, 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楼总, 哈哈哈哈。”
楼延嘴角抽抽:“……”
他非常想问一句, 你谁啊。
但成年人的世界都是老油条,彼此要给彼此一点面子。尤其是这个老板都这么热情了,楼延也没傲慢到打人笑脸的地步。
楼延拿过一旁的纸巾轻轻擦过唇角, 露出了一抹客气的笑:“怎么称呼?”
私房菜馆老板眼睛一亮,赶紧打开白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送到楼延的面前, 打蛇上棍道:“鄙人宋文强,久仰楼总大名, 咱们之前也见过一次,我托大, 楼总直接叫我一声老宋哥就行。”
楼延微微一笑, “宋老板客气。”
宋老板被拒绝也没放在心上, 继续笑呵呵地吹捧着楼延, 拍马屁的功夫实属让人咋舌叹服, 听得人脸红面臊。楼延的表情却平淡从容,他时不时应付两句,和宋老板说得谈笑风生。
他连那杯白酒都没喝,但宋老板竟然也没觉得自己被慢待,越聊越是激动,反倒是自己喝了好几杯白酒。
路好修盯着他们聊天,啊呜一口把最后一筷子被菜油染得红彤彤的米饭扒进了肚子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凑到李三新脑袋边嘀咕道:“楼哥好厉害啊淦,这个宋老板的彩虹屁我听得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但楼哥还能应付自如,啧啧啧,这要是我,我都不知道回他什么,恨不得跪地求饶让他别说了,害臊。”
李三新笑了笑,“是吧。”
路好修的狗狗眼闪着羡慕佩服的光,用一种非常梦幻的语气道:“楼哥真有耐心,对我们也好好,又沉稳又聪明又牛逼又体贴,简直就是我梦想中完美的成熟大人的模样,我啥时候能变成这样啊。”
李三新失笑着掏出烟盒,分给了其他人一人一根之后,他自己也拿出一根点燃,烟雾袅袅,李三新露出一种回忆的表情,用开玩笑的语气低声跟路好修道:“你也就见到你楼哥脾气好的这一面了。”
路好修茫然:“楼哥还有脾气不好的一面吗?”
段泽歌也凑了过来,同样压低声音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有啊,我第一次见楼延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要杀了我。”
李三新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第一次见你楼哥的时候,也被他胖揍一顿。你知道他以前有多么败类吗?周围的孩子没一个不被他揍过的,谁要是不听他话不认他当大哥,你直接让你体会一下霸权的铁拳是什么滋味,不服也把你揍到服。这霸道性子从小学就深入骨髓了,老话说三岁看老,你楼哥就真的……”
李三新一言难尽,想起过去的事他就忍不住摇头,“还沉稳?还耐心?还体贴?你要是知道你楼哥以前上学时候干的事,你就完全说不出这话。”
段泽歌好奇地道:“楼延上学的时候干过什么事?”
“咳咳。”楼延咳嗽了两声,余光冷冷地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听得见。
胆子大了啊,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
三个人顿时老实地停住了话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楼延,嘻嘻哈哈地继续吃着饭。
“楼总嗓子不舒服?”宋老板露出担心的表情,比古代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还要懂得察言观色,“是吃辣的被呛到了吗?这样吧,我去给楼总要份能润喉的滋补汤!”
楼延拒绝道:“不用了,嗓子有点痒而已。宋老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老板不好意思一笑,瞅了瞅旁边的李三新三人,“楼总,咱们借一步说话?”
楼延看在这家私房菜馆味道挺合心意的份上,整整衣服,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宋老板去了对面的包间。
对面的包间没人,宋老板将门轻轻合上,只留下了个小缝,李三新三人正好能透过这个小缝见到楼延坐在桌边的样子。
见他走了,路好修偷笑两声,继续八卦道:“李哥,楼哥做了啥事啊。”
“逃课,打架,夜不归宿,”李三新抽了一口烟,喉结滚动,声音还是压得很低,生怕楼延听见,“这还都是小事了……嗨,整个学校都没人敢惹他。谁要是挑衅他,他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跟人挥拳头,拳拳到肉。知道发疯的小狼狗吧,他以前就是那德行。什么派对啊,歌厅啊舞厅啊,游轮豪车,香烟美酒,完全是纸醉金迷、日夜颠倒的生活,他干什么都不准有人质疑,最疯狂的时候还是高中那会儿,十三个高中,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陪着他转学了十三个高中这才把高中给完整上下来,没办法,高中给钱都不敢收。”
路好修嘴巴成大,听这话就跟听鬼故事一样,完全不能把李三新话里的楼延和现在的楼延联系起来。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吧!
段泽歌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相信。
李三新感觉自己好像喝多了酒,酒精燥的他全身发热,浑身泛着懒劲,他忍不住地回忆往昔,突然有很想说话的欲望。李三新夹着烟的手虚指了对面包厢的楼延一下,眼底浮起怀念神色,“是不是看不出来?你看他现在,变得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和过去完全不一样。”
路好修和段泽歌顺着他的手指,往对门那道门缝中看去。
楼延出门时换了一身黑色西装,质地良好的西装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形,袖扣蓝宝石闪着迷人的光。他没有束领带,白色的衬衫纽扣稍稍解开了两颗,露出锁骨和脖颈。楼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双腿随意放着,脊背靠着椅子,一举一动贵气优雅,浑然天成。
他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指间还夹着李三新送过来的未点燃的香烟,手指尖慢悠悠地敲着桌子。既没有不耐,也没有不适,整个一副低调内敛,却又张扬成熟的模样。
这感觉很矛盾,但可以确定的是楼延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个靠谱厉害的人。
气场强大,松弛有度。路好修怎么想都脑补不出来楼哥跟人打架、逃课、被高中拒收的模样。
李哥说的真不是醉话吗?
路好修的表情完全暴露了他在想什么,李三新气笑了,直接一巴掌糊他脑门上,“你这小子,怀疑我说的话呢?”
“不敢不敢,”路好修尴尬地傻笑,“我就是有点想象不到。”
段泽歌摸了摸下巴,冷不丁道:“李哥,楼延为什么在高中的时候玩得那么疯狂?”
“操,”李三新手一抖,烟灰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顾不得拍掉自己身上的烟灰,用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段泽歌,“你喊我什么?”
段泽歌淡定道:“李哥。”
“……”
李三新虽然觉得自己没有段泽歌年龄大,但男人么,没一个不喜欢被人叫哥叫爸爸的,他被叫得通体舒畅,“叫得很好,下次继续这么叫。”
顿了顿,李三新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让身旁两个人听不清,“延子本性其实不坏的,他是个好孩子。会别扭地关心人,也会保护被欺负的人。虽然霸道,但没人不喜欢他。但初中的时候他爸妈离婚了,他妈走了后,他做事越来越疯狂偏执,闹出了很多事,闯了很多祸,每次见到他爸,父子两个人都要吵架。他爸很不喜欢楼延这个样子,想让楼延学好,让楼延继承家业……每次吵架,轻则东西砸得乒乓作响,重则父子俩必有一个上医院……他在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他爸,因为他觉得是他爸逼走了他妈。”
李三新话语中的惆怅难以遮掩,听得路好修也是心里发酸。
路好修没想过楼哥和他父亲的关系竟然这么不好,他对楼延父亲的唯一印象就是诡异复苏当晚在他家的时候,夺命手机伪造楼延父亲的声音给楼哥打的那通电话。
那个时候的楼哥接起电话的语气明明很好啊,话里话外都很担心他的爸爸,完全不像是关系降到冰点的样子。
路好修有些疑惑,不过他忍住了没问这件事,而是将沉重的话题扯回来,笑呵呵地问道:“那李哥,楼哥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是因为上大学了,年龄大了所以懂事了吗?”
他嘿嘿一笑,傻里傻气,“那我过几年是不是也能成楼哥这样子了?”
李三新狠狠吸了一口烟,牙齿咬着烟蒂,一时没有说话。
段泽歌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转头去看对面的楼延,看了几秒之后,他嘶哑难听的声音也跟着问了一句:“是啊,我也好奇,他后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李三新还是没有说话,香烟快要烧到了他的指尖。
路好修道:“李哥?”
李三新惊醒一般,指尖一疼,他将香烟按灭,苦笑了两声。
“他现在这样子就是他爸做梦都想要楼延变成的样子,他为什么会改变这么大?因为他爸死了,是带着对楼延的失望死的。”
第56章
楼延回来的时候, 李三新几个人正拿着筷子蘸点酒味怂恿小雨尝一尝。
“未成年不能喝酒,”楼延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门口, 无语道, “你们够了啊。”
李三新率先放下筷子, “就沾了一点酒味逗逗她玩。回来了?这个宋老板找你说了什么。”
楼延走到他身边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 慢条斯理道:“他有个女儿叫宋雨然,是个大四学生,学校里布置了实习任务, 需要公司盖章评价。老师推荐实习的公司名单里就有我的公司, 他想让他女儿来我公司实习一个月, 把学校的实习任务给混过去。”
李三新挑眉:“你答应了?”
“小事而已, 答应了,”楼延漫不经心地道,“他说他女儿学习不怎么样, 但是个小网红,拍视频剪辑有一套。正好可以把她安排在宣传部门,让她搞一搞网络平台上的宣传。”
没聊几句, 小雨就打了个哈欠。楼延几个人见她困了也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私房菜馆。一行人去商场匆匆给小孩买了三套换洗衣服和两套睡衣, 这才在华灯初起的时候回到了家。
小雨很聪明,也很习惯独自生活。李三新不过是给小雨演示了一遍怎么洗澡, 哪个是洗发水哪个又是沐浴露, 小雨就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把自己洗得香香白白, 小脸通红。
家里的房间没有空余, 路好修自告奋勇,举着手让出了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去了段泽歌房间。
相比起洁癖又有强迫症的李哥,路好修这个袜子乱扔,房间里容易乱糟糟的普通男高中生还是觉得段哥这个咸鱼更适合自己。
晚上八点,屋内的灯光已经灭掉。忙碌了整整两天的一行人累得没有熬夜的精力,齐齐趴在了床上休息。
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行人也越来越少。屋内不知道哪个卧室门响了一声,楼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揉着头发慢吞吞地走到客厅拿起杯子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屋内黑暗,只有窗外的明月与小区内的灯光透过阳台和窗户打在客厅里。饮水机的水声淅沥,楼延静静站了一会儿,等水杯满了之后端起喝了一口,清凉的冷水从喉间划过,窗外的小区灯光突然一瞬间全灭了。
楼延往窗外看了一眼,走到客厅灯开关的位置按了按,屋内灯没有任何反应,“停电了?”
一阵大风从窗口的方向吹来。楼延的黑发被吹得到处飞舞。他转过头往风的源头看去,就见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半,一个窈窕婀娜的女人背着月光正坐在窗沿上。
这女人穿着一身红色旗袍,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随风飞舞,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的红唇勾起,声音蛊人地道:“楼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楼延微微眯起眼,念出了突然到访的客人名字:“温一安。”
温一安轻轻笑了两声,她从窗沿上一跃而下,高跟鞋轻轻在地板上敲出两声清脆美妙的脆响。高挑美人缓缓朝楼延走近,纤细的腰肢和走动间从旗袍开衩处露出的长腿无一不妩媚醉人,“楼先生,每次和你见面的晚上都让我无比期待。楼先生有猜到我今晚会来找你‘约会’吗?”
楼延情绪不明地看着温一安,淡定地又喝了口水,才说道:“我猜到你打算今晚过来了。”
温一安笑意更深,眼波流转之间又轻轻往前走了两步,“楼先生知道我会这个时间过来吗?还是说……楼先生是专门等我?”
楼延出乎意料地笑了,“温一安,我知道你会在现在来。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客厅倒水,不就是为了等你上门吗?”
温一安一愣,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下一瞬,只听一旁黑暗中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开关声,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强烈的光亮猛地照亮了整个客厅,将黑暗驱散得一干二净。
不好!
温一安脸色一变,毫不犹豫转身就往窗户的方向跑去,但后方一道破空声凌厉袭来,一条锋利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脊髓鞭已经缠上了温一安的腰部。
脊髓鞭两侧尖锐的一排骨刺刺破了温一安腹部的旗袍,深深刺入了温一安的血肉里。鲜血瞬间浸透衣服,让温一安腹部鲜红的旗袍颜色变得如黑般深沉。
“唔……”温一安冷汗瞬间出来,精致妩媚的面孔变得苍白无比。她毫不犹豫地摸了摸头发,在头发里面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蝇径直往打着手电筒的人扔去。
血蝇,诡异之主赐给信徒们的帮手,也是狂信徒最喜欢使用的怪物。
这怪物形似大型苍蝇,足足有拇指大小,全身泛着鲜血的红色,复眼漆黑,口器尖利。翅膀不断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响亮,一只血蝇看着不大,但攻击力极强,一旦被血蝇咬住,它们就能在瞬间吸干一个人类全身的鲜血,然后全身膨胀数倍,直到自己的身体被血液灌到爆炸后才会死亡。
温一安来见楼延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但她没有想到楼延竟然这么直接就对她动了手。温一安也想不通楼延怎么会做好了这么足的准备!他怎么会知道她断了小区内的电?他怎么会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他又怎么会那么恰到好处地安排一个人藏在暗处里,还准备好手电筒阻止她藏匿于黑暗中离开?!
就像是她所有的动作,楼延都提前知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