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看着四皇子激动的模样,只是勾了勾唇:
  “四皇子殿下这般急切作甚?兵法上的事儿,怎么能是耍诈呢?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没有人教过殿下吗?”
  第212章
  四皇子这会儿整个人被气的直哆嗦, 可他这会儿腰间的痛处让他在连在敌人面前站稳的资格都没有。
  他为阶下囚,自然不会有人贴心的为他准备好软椅,四皇子本想要有骨气一些, 可实在是太疼了,他只惨白些脸看着徐瑾瑜,兀自道:
  “你也不过是耍些奸计罢了,我大乌勇士天生善战,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奉还!”
  “哦?四皇子既然如此说了,那咱们便好好的算一算盛乌两国之间的账吧。
  这要算账, 首先便是当初你国截杀我大盛运粮队, 并将我大盛官员剥皮, 暴尸荒野……若要百倍奉还, 我觉得四皇子的身份正够格。”
  徐瑾瑜要笑不笑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却看的四皇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凝固, 他忍不住磕磕巴巴道:
  “你, 你,你不能这样!”
  四皇子当然知道自己国家当初对大盛做过多么过分的事儿, 他本想着输人不输阵, 可是这大盛节度使一点儿也不按常理出牌!
  “不能?我为何不能?四皇子别忘了, 数日前乌国王才用长平郡、赎银十万,牛羊千头把你赎了回去。
  可谁曾想,你这般舍不得我大盛,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也要回来坐坐, 只不知这一次乌国王可愿意再拿出同样价值的东西来赎你?”
  徐瑾瑜这话一出, 四皇子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 说不出一个字来。
  “更不必说,这一次战局清点过后,乌国除了阵亡的兵将外,还有一万余名俘虏……这可都是四皇子你亲手送到我大盛的,虽是盛情难却,可不知乌国王如何作想啊?”
  四皇子的面色在短短一瞬,从红到白,由白到青,看上去滑稽不已,一下子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四皇子殿下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于您的“热情”,自是感激不尽。只不过,您也看到了,我们大盛的兵将不能大半夜白白辛苦一趟吧?
  说到底,您也是乌国的嫡皇子,还有这么多的俘虏日日要在我们军中吃喝拉撒,这些费用乌国得认吧?
  这些日子,您正好可以好好想想,乌国有什么可以与之价值匹配的东西,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的。”
  随后,徐瑾瑜这才抬了抬手:
  “来人,先请四皇子殿下下去歇着。”
  四皇子张口欲言,可是一想起徐瑾瑜方才眼睛不眨便要将那押粮官的事儿复刻到自己身上,心里便至打怵,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道:
  “就,就算大乌有,有能力赎回我们,但,但我父皇不一定会同意。”
  岂止是不一定,这次他直接葬送了五万大乌勇士,父皇只怕是恨不得让他即刻死在这里谢罪!
  “四皇子只管想,能不能要的,那就是我的本事了。不过,四皇子可不要糊弄我,不然……以四皇子您如今的身体,若是一个养不好,以后都要瘫在床上了。”
  徐瑾瑜意味深长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四皇子顿时心中一紧,他想要活,更想要健健康康的活着。
  那样,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四皇子小心谨慎的看了徐瑾瑜一眼,随后跟着小兵退了出去。
  而等四皇子走后,郑齐直接讥讽道:
  “什么大乌勇士,牛皮都要吹上天了!都是些怂包软蛋!徐大人,您方才看到了没,那四皇子一听说自己要瘫了,脸都吓白了!”
  徐瑾瑜微微垂眸,淡淡道:
  “四皇子到底也是嫡皇子,如无意外,他会是下一任的乌国王,他自然看重自己的身体康健。”
  “哼,他倒是把自己看的重!可我一想到骑兵伤兵满营的一幕,便恨不得活剐了他!
  徐大人,方才您也说过了,四皇子对于乌国王来说,已经成了一块鸡肋,不若……”
  郑齐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将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当初,大盛的那支骑兵,被乌军围困之后,直接杀了他们的马,砍了他们的双腿,能活着爬回军营的兵将现在尚有昏迷不醒的,这让郑齐怎能不恨?!
  “郑将军,您先冷静冷静。”
  徐瑾瑜为郑齐斟了一杯茶水,随后方沉声道:
  “让四皇子一死,固然容易,人死债消,可那些因四皇子而死的将士们的亲人呢?
  如今我们借四皇子多得一份利,他日便可多抚慰他们一二。而且,四皇子还有用处未曾完全用尽。”
  徐瑾瑜随后缓缓吐出三个字:
  “三皇子。”
  “三皇子?”
  郑齐有些不甚理解的看向徐瑾瑜:
  “三皇子连四皇子这个废物都比不过,他还有制衡的必要吗?”
  “郑将军,据我所知,三皇子已经来边疆五年之久了,乌国王这时候命四皇子来此,其心必异,三皇子不会不知。”
  “他知道又如何?”
  郑齐一时不大明白,徐瑾瑜遂笑着摇了摇头:
  “正因为知道,才有了此次四皇子的莽撞一战。此前我已经说了,在我的预测之中,四皇子最多可以分得一半的兵权,而四皇子却将乌军全部带出来,未尝不是三皇子的应对?
  四皇子携带着乌国王的圣意而来,三皇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反击,故而只能——”
  “不破不立!”
  徐瑾瑜这四个字一出,郑齐直接拍案而起:
  “三皇子想要借此机会,促成和谈,并收拢兵权?!”
  徐瑾瑜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淡笑道:
  “不错,只不过,他这次也算是打错了算盘,送上门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郑齐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看着徐瑾瑜的目光已经都逐渐转变为星星眼了。
  与此同时,门外有小兵禀报:
  “徐大人,郑将军,晋州军徐将军求见!”
  这一战,晋州军来得及时,也出力不小,尤其是四皇子这个敌方身份最高的俘虏也是被其所俘虏,是以郑齐对其很是热情:
  “快快请徐将军进来!”
  郑齐随后又对徐瑾瑜道:
  “来的竟然不是平阳侯,但这一次能让三万晋州军在短短数日内,来的这般及时,这位徐将军只怕也非常人……咦,说起来这位徐将军与徐大人您竟然同出一姓,实在奇哉!”
  徐瑾瑜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随后,徐远山与赵庆阳一道走了进来,赵庆阳方才押了四皇子回来,便去洗漱了一番,谁料正好与徐远山撞了个正着。
  这会儿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主帐,郑齐立刻迎上去:
  “徐将军啊,您真是那及时雨,若不是您及时带兵赶到,我军只怕也要损失不小啊!”
  “哈哈哈,郑将军言重了!我们来时,郑家军便与乌军厮杀在一起,那气势非凡的模样,可非败军之象,您说这些便是折煞我了!”
  郑齐也没有想到这位徐将军这么谦和,当下也是心中一喜,随后更加热情道:
  “嗐,那还不是有我们凉州的节度使徐大人坐镇,徐大人屡出奇计,方能力挽狂澜!”
  郑齐向徐远山引荐着,可下一秒,徐瑾瑜便上前一步,扶住徐远山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
  “爹!您来的真及时!”
  “爹?”
  郑齐傻了,赵庆阳也愣了。
  “您就是徐,徐,徐……”
  徐远山,便是瑜弟父亲的名姓啊!
  他此前只听族长称呼徐母为远山家的,方才听徐将军自报家门只觉熟悉,未曾想……
  郑齐用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下巴,幽幽的看了徐瑾瑜一眼。
  亏他方才还说晋州军来的及时,人家亲爹来给亲儿子办事儿,能耽搁一分一毫吗?
  “庆阳兄,这便是我爹,之前在晋州军营中我便认出了我爹,只不过当时在姜兴的眼皮子下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才隐瞒一二,还请庆阳兄见谅。”
  “不碍事。”
  赵庆阳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徐远山,又看了一眼白的都要发光的徐瑾瑜,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闷声道:
  “徐叔好,是我昏了头了,瑜弟寻了您这么久,我方才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您。”
  徐远山随后大大咧例的一掌扣在徐瑾瑜的肩上,笑眯眯道:
  “我们家大郎,打小就生的跟天上的仙童似的,自然与我这大老粗生的不大相像,你认不出也情有可原!”
  随后,徐远山又就赵庆阳那句大郎寻他久矣细问起来,等得知徐瑾瑜因为他一直未有音讯,直接日日将军报一一整合记录时,不由红了眼睛。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仗打的那么多,错漏一个两个名字也都是常有之事……
  家里都是些老弱妇孺,你一边要读书,一边又做这些,累坏了吧?”
  父子初见之时,徐远山只从徐瑾瑜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家人过的不错,可是此时此刻,从赵庆阳的话中,他才知道他家大郎究竟为了寻他,下了怎样的功夫。
  小小年纪,还未考中便下了南疆。
  又从武安候口中得知了自己当初因故北上……就连这一次,也未尝不是大郎为了寻他,这才特意来此啊!
  徐瑾瑜的手轻轻覆在了徐远山的手背上,温声道:
  “不管如何,总归儿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主帐之内,一时温情脉脉。
  郑齐与赵庆阳对视一眼,二人随后默契的退出了主帐,父子二人相遇于“敌营”,今日才该是他们真正的重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乌军营中,因为四皇子带着乌军全军出动,是以偌大的营地之中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