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小心翼翼的劝慰着三皇子,主帐大开,一阵燥热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三皇子合了合眼,随后缓缓睁开:
  “四弟有王后一族在背后撑腰,我也该考虑考虑后路了。”
  比如,为自己寻找一个靠谱的同盟。
  三皇子如是想着,随后将早就写好,但是一直未曾送出的求和书重新翻了出来,撕毁重写。
  只是,这一次三皇子的措辞变得更加谨慎,谨慎中还带着一些敬重的味道。
  毕竟,他虽未与那位徐大人真正正面交手,可这短短时日内发生的这些事儿,可都是他来了之后才有所改变的。
  他不会那么愚蠢的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巧合。
  最终,这封求和书与乌国答应大盛退出长平郡,缴纳赎银十万两,牛羊各一千头,珍宝若干等的官方文书一前一后送到了郑家军的军营之中。
  二也是在文书送达的当日,三皇子便骑着马,率兵从他数年努力之下,才终于攻克下来的第一座郡县中撤离。
  他骑跨在高头大马之上,转身回望,凝视良久,这才发令:
  “撤兵——”
  “乌军撤兵了!”
  “乌军撤离长平郡了!”
  这个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座军营,乃至整个凉州城,一时之间,让原本心中升起了希望的火星的人们,一下子燃烧的心都热了。
  “老天爷还是站在我大盛这边的!”
  “那夜的流星火雨,便是天意!!!”
  “好啊!好啊!这辈子能做大盛子民,是我们的福气啊!”
  长平郡重回大盛,这让原本麻木的百姓仿佛得到了春雨滋润的麦苗儿一样,一个个立刻精神抖擞,甚至开始奔走相告起来。
  “你听说了吗?乌国人吃了败仗后,把吃了咱们的都吐了出来!”
  酒馆之中,难得的热闹起来。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那也是圣上天命所在,你们知不知道,那夜乌国人攻城之时,便是圣上特派来此的节度使大人在城墙上坐镇!
  节度使大人一声令下,连老天爷也站在咱们这边儿,那一通流星火雨,便是应召而来!”
  “哎,只可惜当初未曾看到节度使大人一二风姿!”
  “我见过我见过,那日我修城墙还未来得及下去,乌军来得急,我只能躲在一旁。
  节度使大人……嗯,长的跟仙人一样,红衣黑发,嘿,那叫一个气势非凡!”
  “胡说,我之前在城中时,还见过新来的节度使大人,明明是一位玉面郎君,定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
  “哼,前头咱们凉州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连太守都跑了,节度使大人要是个文文弱弱的,啧……”
  眼看着百姓们的话题已经渐渐偏的没边儿了,徐瑾瑜忙执扇掩面,带着赵庆阳和郑齐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只是结账的时候,账房一抬眼,看到一旁的郑齐,又看到中间那位即使用折扇半遮面,可那双清冷冷的桃花眸只一眼便让人心折不已的少年,立刻脱口而出:
  “节度使大人!”
  此言一出,徐瑾瑜立刻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啦,带着赵庆阳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徒留郑齐在原地被百姓们围住。
  不知过了多久,郑齐这才揪着自己已经有些不完整的衣裳走了过来,看到徐瑾瑜后,一脸幽怨:
  “徐大人说今日要与我感民之喜,与民同庆,方才倒是跑的快!”
  徐瑾瑜晃了晃折扇,眨了眨眼:
  “郑将军这是怪我喽?可我若是留在原地,只怕您才更不好脱身才是?
  毕竟,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若是要您抽空保护我,那可是要又得磨了。”
  郑齐听了这话,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这位徐大人,总是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郑齐忍不住幽幽道:
  “您这般都已是百年难出的奇才了,若是文物双全,我们这些俗人怕是不要活了。”
  赵庆阳在一旁也打趣道:
  “不错,瑜弟,你要是什么都会,我都无颜站在你身侧啊!”
  “郑将军,庆阳兄,你们就那我打趣吧!”
  徐瑾瑜笑了笑,随后,他收起折扇,与郑齐、赵庆阳并肩而行,他看着初见热闹的街市,忍不住点了点头:
  “凉州城,终于有些人气了。”
  郑齐也不由抬眸看去,过了许久,他才轻轻道:
  “是啊,我也不知有多久不曾看到凉州城这般热闹了。”
  随后,郑齐偏头看向一旁的徐瑾瑜。
  曾经,凉州城破一直是他头顶高悬的利剑,他不畏死,只怕未能拦住乌军铁蹄,护下一方百姓。
  然而,少年轻飘飘而来,随意便能翻云覆雨一般,直接将他视若心腹大患的铁骑军炸的七七八八。
  低沉的士气因他而兴;将败的战局因他而胜;而现在……凉州城也因他重新焕发生机!
  “既然凉州城的百姓都已经开始自主恢复生机了,那我们便该让他们更加坚定的相信我们,相信郑家军!”
  徐瑾瑜感受到郑齐的目光,回看过去,少年的目光并不激烈,很是柔和,可是却让郑齐莫名觉得被鼓舞。
  我们。
  郑家军。
  郑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个人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动容,但此刻,他嚅了嚅唇:
  “好,还请徐大人吩咐。”
  徐瑾瑜沉吟片刻,随后看着郑齐老老实实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首先,当然是先回军中了啊!郑将军这是难得糊涂,难不成你我要在这官道上高谈阔论不成?”
  少年不笑时如山岳般沉静,可若一笑,让人只觉眼前仿佛百花绽放,灿烂夺目,郑齐被笑的一阵脸热,只得闷头跟上了徐瑾瑜的脚步。
  等回到了军营之中,众人在主帐落座,郑齐率先道:
  “徐大人,既然乌国文书已经送达,那封来自乌国三皇子的求和书您又何必留下?”
  要说郑齐这辈子最讨厌的是谁,那非乌国三皇子莫属,其计谋频出,曾经从他手中没少掏去好处,让他暗恨不已。
  至于其送来的求和书,在郑齐看来,其只配火盆一炬!
  而徐瑾瑜听了郑齐这话,却不由的摇了摇头:
  “郑将军此言差矣,乌国文书是乌国的事儿,乌国三皇子的求和书,与其可不能相提并论。
  您可别忘了,如今在此守着的,乃是乌国三皇子,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互市之事若是有他,才好助益。”
  “他?徐大人怕是不了解三皇子,此人狡诈如狐,又贪婪无比,若是由其主导互市之事,只怕互市之事又要遥遥无期了!”
  郑齐如是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他身为凉州守将,心里也是期望着有朝一日互市落成之日,毕竟,若是那样,边境的百姓便不会再受到这样那样原因导致的动荡。
  这,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可是,若是将此事交给乌国三皇子来主理,他并不看好!
  徐瑾瑜听完了郑齐的意见之后,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勾起一抹淡笑:
  “郑将军言之有理,我与乌国三皇子虽未谋面,但也神交已久,其确实并非等闲之辈,只不过,今非昔比啊……”
  郑齐不由一阵犹疑,徐瑾瑜随后笑了笑:
  “郑将军,您莫不是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一位四皇子?您说说,四皇子这次贸然卖了姜兴,废了三皇子苦心孤诣多年的棋子,三皇子心里可能安否?”
  不能!
  以三皇子那毒蛇一样的性子,只怕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郑齐直接心里回答,并摇了摇头。
  随后,徐瑾瑜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这不就对了,放了乌国王一个儿子,又来一个送上门的,我若是不收,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呀。”
  第208章
  徐瑾瑜这话一出, 郑齐先是一脸茫然,然后面色渐渐认真起来:
  “放了一个,又来一个……”
  郑齐下意识的低喃着, 他一会儿看一眼一旁的乌国文书,一会儿又看一眼三皇子送来的求和书,看着看着,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徐大人啊,要是这样,那这回乌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偿给了,可是儿子却不一定还是原来那个忠心耿耿的儿子了, 这算起来可不是一个亏本买卖?
  徐瑾瑜看郑齐终于反应过来, 当下只是笑而不语, 折扇轻摇, 而赵庆阳这时也终于没忍住道:
  “郑将军以为之前南疆那场无伤之战,我们是怎么打的?现如今, 前有流星火雨的天象震慑, 后有四皇子当面反水,乌国王全力袒护, 这三皇子看着可不就孤立无援起来了?
  这时候, 他要是聪明的话, 就应该知道不能一直把宝压在那个偏心的没边儿的乌国王身上了。”
  赵庆阳到底跟在徐瑾瑜身边的时间久,徐瑾瑜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立刻就明白徐瑾瑜此前的安排了。
  而郑齐听完, 虽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可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赵世子说的道理我都懂, 可若是乌国王……没有站在四皇子这边儿呢?”
  这回都不用徐瑾瑜回答,赵庆阳直接道:
  “乌国王若是不站四皇子, 那自然要找个由头让四皇子跑回国咯。四皇子可是乌国唯一的嫡皇子,王后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乌国又是一场动乱,届时……”
  赵庆阳笑了一下,如果有熟悉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赵庆阳这笑与徐瑾瑜很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