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脸上笑意很淡。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身前悬浮的权杖便微微一动。
  砰——
  一道森然威压朝着两个小团子轰然压下,一瞬间便将它们按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力道之大,冰冷的墙面甚至被砸出了两个深坑,碎石顺着墙面簌簌滚落。
  “对泽维尔养的宠物,我没什么兴趣。”
  赫尔墨斯目不斜视地掠过两个挣扎的小团子。
  擦肩而过之时,他倏地轻笑一声。
  “我只是来找回我那个被拐跑的、不听话的未婚妻。”
  他缓慢地垂下眼,金眸中流淌着凉薄的杀意。
  “最好不要阻拦我。”
  赫尔墨斯散漫地勾起唇角,“逃窜的亡灵死在魔渊中是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吗?”
  两个奋力挣扎的小团子身体一僵,缩在墙面的深坑里不动了。
  “乖孩子。”
  似乎很满意他尤里和尤伊的反应,赫尔墨斯眉目间重新染上笑意。
  这种不达眼底的情绪略微冲淡了一点可怕的戾气。
  一旁被吊在空中五花大绑的神明始终不敢说话,见剑拔弩张的气氛散去了点,才尽职尽责地发挥着自己的功效。
  “前、前面路口向左转。”
  赫尔墨斯的步伐不疾不徐,但走得却很快。
  被束缚的神明感觉几乎是一瞬间,他们便走到了那晚的宴会厅门口。
  赫尔墨斯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侧脸线条沉在阴影里,神情看上去愈发深冷沉郁。
  他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被束缚的神明浑身一松,登时无力地跌落在地面上。
  “感谢你的帮助。”
  他听见赫尔墨斯闲雅风流的声音,和任何一个彬彬有礼的斯文绅士听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此刻,他绝不会再用这样的眼光看待身边这个危险而薄情的神明。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身体不自觉发着抖,终于等到这一句话,地面上的神明如蒙大赦。、
  但他却没忘记最后行了一礼,这仿佛是一种刻在弱小者骨子里的本能。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以最快地速度冲出了嫉妒之神的神宫。
  直到那串脚步声远去到不可闻,赫尔墨斯才不紧不慢地推开那扇门。
  宽阔的宴会厅中十分安静。
  密闭的空间里,迷乱的酒精味道已经几乎散尽了,霓虹灯光依旧在四处无规律的扫过。
  赫尔墨斯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沙发上的两道身影。
  金发少女穿着一件包臀鱼尾裙,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沙发上。
  她金色的长卷发略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胸前,发丝若有似无地遮住了姣好的面容,睡颜看上去乖顺而美好。
  赫尔墨斯眸光微动,眼神喜怒不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俯身轻抚了一下她光洁的脖颈。
  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扣住她纤细的脖颈,五指略略收拢。
  力道却不重。
  像是想要就这样在她的睡梦中结束她的生命,又像是暧昧而狎昵的亲近。
  但很快,赫尔墨斯便面无波澜地松开手。
  他的视线投向少女身侧的黑发神明。
  泽维尔肩头松散随意地披着象征着嫉妒之神的黑色神袍,修长的双腿大敞着,一条手臂搭在少女背后紧贴的靠背上,俊秀而凌厉的眉眼紧锁着,似乎也陷入了浅眠。
  在他们身侧,一面水镜无声地沉浮着,间断却规律地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赫尔墨斯稍有兴致地重新站起身。
  他身侧悬浮的权杖感受到不属于魔渊神明的力量,不安而躁动的震颤起来。
  赫尔墨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水镜,霎时间,镜面上光华大作。
  那些看起来圣洁而温柔的光芒包裹住赫尔墨斯的手指,却像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瞬息间便将他手指上的血肉啃噬殆尽,露出森然的指骨。
  被生生剜下血肉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楚。
  然而赫尔墨斯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感受着指端乱窜的神力,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冷不丁畅快笑了。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收回手。
  “时间之神。”
  赫尔墨斯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一般,饶有兴味地低声呢喃了一声,“原来是你。”
  ——“带走了我的未婚妻。”
  他半侧过身,动作优雅而斯文。
  门口小心观察着他的一红一黑两个小团子顿时感觉身体凝滞,就像是被阴冷的巨兽锁定了一般,瞬间一动都不能动。
  但这一次,赫尔墨斯似乎并不打算对他们出手。
  “想救泽维尔,就去把时间之神请来。”
  他懒散而平静地躬身,单手就将沙发上沉眠的少女轻而易举地抱起来。
  酒红色长袍下另一只滴着血的手握住权杖。
  “当然,他可以选择拒绝。如果是这样,那就要麻烦你们去寻找众神之主。”
  “告诉他,神国将会失去一个掌管时间的神明。”
  “在他最看重的秩序彻底陷入混乱之前,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赫尔墨斯轻轻笑了一下。
  霓虹灯光落在他身上,拖拽出一片深深浅浅、明暗交映的阴翳。
  最后一句话温柔却森冷地落下。
  “这是作为弟弟,最后、也最真挚的忠告。”
  水镜之中,温黎坐在神宫台阶前,盯着一望无垠的永夜焦虑地叹气。
  这些天来,除了泽维尔时不时心血来潮的刁难,她没有再获得任何有用的关键信息。
  或许这次的隐藏剧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但为什么还没有出现系统结算的提示音?
  正有些出神间,右侧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温黎下意识转头向右边看去,左侧便掀起一阵风。
  泽维尔“啪”地打了个响指,单手撑着护栏利落地翻身而过,长腿一伸坐在她左侧的空位上。
  思路被打断,温黎有点无奈地重新扭过头看向左侧笑得得逞的黑发少年。
  “有没有人对您说过,您真的很幼稚,泽维尔大人。”
  “有胆子这么评价我的,你是第一个。”
  泽维尔单手撑在膝盖上。
  他眉间的黑发被夜风吹起,面容俊美中透着点万事皆不放在眼底的嚣张劲。
  “既然当了这个特殊,你不打算配合我一下?”
  他倾身靠近,雪松气味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温黎从头到脚笼罩在内。
  “比如说,露出一点受到惊吓的表情。”
  她在这里发愁,泽维尔倒是悠闲自在,竟然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温黎敷衍地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满意了吗?泽维尔大人。”
  “马马虎虎吧。”
  泽维尔挑了下单边眉梢,像是被她浮夸的表演取悦了。
  他闷笑两声,“不过,看在你尽心尽力服侍我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黎总算提起了一点兴致:“嗯?”
  “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这句话,泽维尔便单手撑地潇洒地站起身。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伸出一只手扣住温黎的手腕,轻轻松松地把她拉了起来。
  “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快,温黎便意识到泽维尔打算带她去哪里。
  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华丽神宫,温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那道典雅雍容的美丽身影,她才愕然地看向泽维尔。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过会你就知道了。”
  泽维尔不经意地应了一声,对上她的视线略一偏头,示意她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