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一层,就见着诸先生进来,手里正拿着两本册子。
“公子,东西都装船了,这是记录的册子,你得空过过目。”诸先生过来,将册子往上一送。
贺勘瞅他一眼,两指一夹,面无表情的接过。
面对人的冷淡,诸先生倒是不以为意,他这是奉贺泰和的意思跟着,而且是去京城,顶顶的一件大差事。眼下大公子不爱搭理,可他后面有的是时日,总能得到重用。
不就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吗?等到了京城,那里美人如云,届时他帮着挑一个塞给大公子。知情知趣儿的,不比那总也不爱说话的木头美人强?
“咱洛州贺家这边,这次给京城本家的东西,俱都是好的,”诸先生说起正经事,“如此,已经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这也是贺勘在南城出现的原因,这边仓库中放置了给京城贺家的东西,着实不少。所以,他可以在窗边,看着妻子乘船离去。
只不过不能去送行,他马上去京城,权州的事情根本顾不上,离得太远了。若是去见她,指不定是害她,倒不如让她就安静离开。
听了诸先生的话,贺勘只是翻了几页账目册,并没说话,遂大步离开了茶楼。
身后跟着的兴安,狠狠地瞪了眼诸先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诸先生是读书人,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
他算是知道了,公子和少夫人之间如此坎坷,这个姓诸的没少出力。
诸先生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厮讥讽,当即气得直吹胡子:“你懂什么?我是为了贺家着想。”
闻言,兴安奇怪的撇撇嘴,不在与这种人废话。反正,他是了解贺勘的,这个主子爷很是记仇,明面上不说半个字,后面有这姓诸的好果子吃。
半晌的时候,贺家的船也从南岸渡头出发,一路往京城前行。会经洛江往前一段后,转至运河,随后一直向北到京城。
。
顺风顺水,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三四日,出了洛江拐到海上,船终于到了权州。
孟元元下来船,站在海边的码头,这里是一处避风塘,停靠的都是些小船和渔船。远处,那才是权州的航海大码头。
站得这样远,也能看到那庞大的船体,高耸的桅杆。
虽然还没出正月,但是有些船已经开始准备,码头上也算忙碌。
现在的权州码头比起当年来大了许多,可孟元元还是能找出以前的痕迹。
“孟元元。”
身后的一声呼唤,使得孟元元回过神来。她转身时,就看见几丈之外的穆课安。
此时的他一身暗褐色差服,头顶上一定差帽,腰间别着一柄佩刀,皱着眉,似乎有些不确定。见到她转身时,愣了一瞬,而后脸上起了爽朗的笑。
“表哥。”孟元元唤了声,不晓得对方能否听见。
她甩了下肩上的包袱,遂抱着阮咸朝他走去。因为江上没船,所以她没办法给穆家捎信过来,却不想能在这儿碰上穆课安。
似乎,一回来就很顺利。
穆课安大步迈出,没一会儿便与孟元元面对面:“你这小身板,回来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包袱,又一手提上阮咸。
“小心些。”孟元元吓了一惊,她的宝贝阮琴可不兴这样拿着,跟提着一把菜刀似的。
“行了,”穆课安笑,眉尾挑了下,“我手里头有数。”
如此,孟元元一颗心才放下来,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接你啊,”穆课安身高腿长,尤其一身差服,显得人极为精神。见孟元元瞪他,遂改口,“来这边例行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乱子。”
走过的人跟穆课安打了声招呼,他朝对方摆摆手。
孟元元哦了声,原来是凑巧碰上:“穆都吏也会巡查港口吗?”
“当然,”穆课安抬手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弹了她的额头,“有些船上万一有海外来的私货呢?都是要查的。”
孟元元揉着额头,往后退开一步:“表哥,我长大了,别再敲我额头了。”
这句话说出来,不由想起贺勘。上元夜,于清河上放完河灯,他说不许她与穆课安走近。
穆课安的手落回身侧,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知道你可能会回来,所以偶尔过来走走,可好,真的碰上了你。贺勘呢,没跟着一起吗?”
他往四下看了看,没有那个冷冰冰的身影。
“他去京城了,春闱。”孟元元道了声。
正月十六,她与贺勘,完全两个方向,去往了不同的地方。心中算了算,路上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他也快到京城了罢。
才见面,穆课安不好问太多,吩咐了自己手下去办事,他这边带孟元元回穆家。
走出了码头,是权州一条宽敞的街道。
孟元元往身边的人看了眼,小声开口问:“表哥,你信里提到我父亲有了消息,是什么?”
第74章 第 74 章
这个问题, 孟元元从收到穆课安的信时,就一直惦记到现在。
穆课安脚步一顿,手里从腰上一扯, 悬在腰封上的配饰便被拽了下来,往孟元元面前一送:“记着这个罢?”
他掌心里躺着一枚紫檀木祥云纹腰佩, 底下坠着一条暗褐色的穗子,中间穿着两枚七彩琉璃珠,很是精致。
孟元元接过来,这腰佩显然是佩戴了许多年, 木纹清晰雅致,磨出了不一样的莹润光泽:“记得, 是当初我爹给你和大哥、郜家兄长的。”
她当然不会忘记,很多年前, 孟襄自南洋回来, 带回一块珍贵的小叶紫檀木料。当时主木给母亲做了一架古琴, 剩下的木料,孟襄找了一位雕刻名家,给雕了三块腰佩挂饰。分别给了孟修筠,穆课安和郜英彦。腰佩后面, 刻着他们名字的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