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英彦才踏上甲板,见着贺勘踏步而来,也是回了一礼:“贺大公子。”
对于士族,他们这样的商贾也是有接触的,对方大都高昂着一副姿态,心底里瞧不上商贾。不过上次南城匪乱这件事,倒让他对贺勘有些改观,并不似别的士族子弟那样,只受蒙祖宗庇荫之流。
船栏边,孟元元整了整衣裳,抬手抹了下仍发烫的嘴唇,这才盈盈走过去,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
三人在甲板上寒暄几句,郜英彦先接了孟元元上马车,贺勘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忙完,再去郜家叨扰。
一下船,郜英彦便打量起孟元元:“这一趟,事情可都妥了?”
“嗯,”孟元元点头,嘴角浅笑,“回来喝一盏兄长的定亲酒。”
“好,哈哈哈。”郜英彦笑出声,有些愉悦,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到了马车边,孟元元利索的提起裙裾,可踩上车前板的时候,腿根儿还是因为不适而顿下缓了缓。
好容易咬了牙钻进车厢,车帘放下,她才偷偷拿手揉了下。
外面,郜英彦跳坐上车前板,回头对着车里道了声:“今天阿姐也回家,知道孟家妹妹回来,一定高兴的很。”
孟元元是喜欢郜家的,那家人总是热热闹闹的,并不像贺家那样的大族,规矩多不说,人和人之间也冷冰冰的。
很快,从码头离开,马车一路往郜家而去。路上,孟元元掀开车帘往外看,街道上甚是热闹,看得出比之前好太多。
“仓库修好了吗?那些贼匪还有没有再来?”她对着帘子问道。
一帘之隔,郜英彦声音清亮:“贼匪再没来过,不过听说老巢找到了,在洛州上游的巨阙山。知州大人已经让人前去围剿,官家也去了军队,这次他们跑不了了。”
孟元元嗯了声:“这样便好了。”
“对。”
等到了郜家的时候,郜夫人和郜瓶儿都在,郜居外出办事未归。
“我瞧着元元怎么又俊了?”郜夫人拉着孟元元上下打量,眼中全是喜欢,“当初就该给你俩再添个妹妹,像元元这样讨喜。”
她的夸奖,让一旁的郜瓶儿撇撇嘴:“哎,摊上一个偏心的娘。”
倒是郜英彦插上一句:“元元不就是娘的女儿吗?”
郜夫人闻言一喜,忙道:“对啊,元元就是咱家的女儿。”
同时眼睛一酸,想起孟元元在贼匪来的那晚,瘦弱的身板爬上屋顶,点了烟花弹。不是救了他们全家,又是什么?
一起嘻嘻哈哈说了好一阵儿,郜英彦出去张罗事,郜瓶儿去伙房准备晚上膳食。
前厅里,就剩下孟元元与郜夫人。
“伯母,我想在家里住几日。”孟元元坐在椅上,双手握着一盏清茶。
“好啊,”郜夫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你瓶儿姐的房以后就是你的了。”
孟元元心中一暖,甚至都不一声缘由,便留下她住着。如此,也就简单说了,贺勘对她的打算。
郜夫人听完,点头赞同:“这么做是对的,你是他的元配妻子。不用担心,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谢谢伯母。”孟元元对人做了一礼。
“瞧你这丫头,就是规矩,”郜夫人一笑,转而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权州你就不回去了?”
这个问题,正好也是孟元元现在苦恼的。她自是还想回去权州,毕竟有些事要处理,也想再打听一下父亲和大哥的事。可看贺勘的意思,是想带着她一起去京城。
如此一来,权州的事必然会再次放下。
“我想,”她轻声开口,小抿一嘴茶水,“他明年去京城春闱,我正好抽空回权州一趟。”
这是方才路上她想到的办法,想着后面和他商讨一下。要说她跟着一起去京城,不如他自己前去,还能真正静心下来读书。
听说孟元元回来,郜居早早回来家中。
待到快天黑的时候,郜家外面停下一辆马车,有人抬了两只大箱子进来,直接摆放在院子里。
后面,是跟进来的贺勘。因为郜家的管事认得他,也就直接请了人进来。
经过上次仓库匪乱那件事儿,郜居对贺勘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亲自迎到院子里。
贺勘作为一个晚辈,也是谦和有礼。
看着两口箱子,孟元元才明白,他之所以晚过来,是去给郜英彦准备了这份定亲礼,以他和她的夫妻名义赠上。
一起在郜家用过晚膳,贺勘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留下来跟郜居请教一些事。
郜居越发欣赏这位后辈的谦逊,便与他讲起许多海上的事。
三个男人在前厅说话,后面又讲着近日最重要的事,巨阙山剿匪。好似这样商量着,能聊到天亮一样。
三个女人则在西厢房里说话,这儿原先是郜瓶儿的闺房,也是接下来孟元元住的地方。
聊得大都是关于郜英彦定亲的事宜,郜夫人总觉得还有许多没有准备,拉着孟元元让给出主意。
郜家母女俩为孟元元高兴,同时也隐隐希望事情能顺利,毕竟贺家那样的士族,规矩甚多。
到了戌时,贺勘从郜家告别,准备乘船回北城。
马车等在外面的长街,孟元元出来相送。
趁众人不在意时,贺勘于她耳边轻道:“不会太久,等我来接你。”
温热的气息扫着耳边,话音中带着难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