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你要做什么?”郜夫人颤着声音问,随之身子被孟元元推进两排木箱中间的缝隙中。
女子身形本就单薄,如此藏着,很难让人发现。
“伯母,你藏好了。”孟元元道了声,又从旁边扯来一块麻袋搭上,彻底挡住了郜夫人的藏身处。
她再次抬头看了看,然后贝齿一咬,开始扒着木箱货物往上攀爬。有时抓着绳索,有时踩着箱角。没一会儿,竟是爬到了库房的一半多高。
只是终归是女子,虽然身子轻,但是力气欠了些,等爬到顶端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
这时,仓库外一声响,那是院门被贼匪们破开,冲了进来。
立即,喊杀声响起,
孟元元不敢耽搁,在一堆货物的顶端站起,随后双脚一跳,直接攀上了库房顶的大梁。
她整个人坐上大梁,缓了口气就颤巍着站起来,扶着一根根屋梁往前走。
前方的墙壁上,有一个不大的气孔,只要她钻出去,就会到达仓库的房顶。
头一回走在这样高的地方,头晕的厉害,脚下更是一点点的前移,不害怕是假的。也是这时候,她想起了贺御的话,他曾对着秦淑慧夸耀,说走在房顶上如履平地,其中一个诀窍就是不往下看。
孟元元深吸一气,平衡者身体,踩着不到一尺宽的大梁,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气孔处。
气孔不算大,当初留的时候也是想到会防贼,所以开得不大。
孟元元双臂穿过气孔,随后上半身也跟着慢慢穿过。她的身形纤细,可毕竟气孔有着近两尺长,要穿出去并不容易。
幸而她筋骨柔软,竟真的从气孔中钻出。两条腿抽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到了仓库顶上。
来不及多想,下面院子中鏖战正酣,再等下去吃亏的还是郜家。
孟元元坐在瓦片上,头发已经散开,在夜风中飞扬着。她掏出烟花弹,另只手从腰间拿出火折子。
挡住风来的地方,把烟花弹放在一方平坦的瓦片上,吹燃了火折子,慢慢靠近引线。
从小到大,她这样的女儿家便没有点过这样的烟花,手里发抖,然而眼中一片坚定。
下一刻,滋啦一声,引线被点上,滋滋的冒着火星子。
火折子从手中掉落,顺着瓦片一直掉落下去。孟元元赶紧双脚蹬着往后退,只是房顶上终究不会太快。
才退出去一些距离,只听嗖的一声,那枚烟花弹冲上了夜空,然后金色的亮光炸开,像一道破空而出的闪电。
突然的变故,让底下大院儿的混乱停顿一瞬,不明所以的贼匪纷纷退到自己的一方。
借着烟花还未散去的亮光,众人看见了缩在房顶上的小小身影。
。
这厢,贺家大船。
贺勘快速穿过走道,出了船舱走上甲板。他不明白,孟元元怎么就去了郜家的仓库,那边虽说是些老仓库,彼此间也互相协助。
可终究,那些地方有风险。
“派去跟着少夫人的人回来说,是郜夫人去仓库送饭,”兴安跟在后面,解释着,“没想到这些贼匪今日前半夜就出动了。”
“你要跟贼匪讲道理吗?”贺勘继续往前走着,一直到了船头。
忽的,西面的夜空炸开一朵烟花,金色的花朵绽开,于冰冷的夜空燃尽。
贺勘知道,这是仓库间的求助讯号,私下有约定的仓库见了,就会前去救援。
他不敢再等,匆匆往船下跑,只着一身单薄的便袍。
刚下船来,陈都头便跑过来:“贺公子,为什么是西面有讯号?而东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贺勘脚下不停,齿间冷冷送出四个字:“声西击东。”
陈都头大跨步跟着:“你是说贼匪还是会选东面下手?”
“不会错,”贺勘话音笃定,却又染着焦急,“是东面。”
“可你为何往西走?”陈都头停下,不解问道。
贺勘望去西面,声音冰冷:“我娘子在那边。”
说完,他跑进了黑夜中,浓重的夜雾瞬间将最后一点儿背影吞噬。
陈都头不敢怠慢,于是转身往东面走。
而跑下船来的兴安也发觉不对劲儿,自家公子独自去的,一个士族郎君面对那些凶悍贼匪……
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回身往船上跑,这时候带上人去才行。
离了码头的那块平整处,去西面的那片仓库,是要绕一段弯路的,可是那样太耽误时间。
贺勘沿着江边跑,为了快些到达,他选择直接淌过前面的滩涂。
当脚踩上的时候,鞋履便往泥泞里陷,每一步走着都是艰难。黑夜中根本判断不了深浅,以至于一脚下去或是踏进水里,或是踩进淤泥……
平时的冷静,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他甚至都没想到,这样的滩涂里藏有稀软的淤泥,人若陷进去,便再别想爬出来。
江水不知疲倦的哗哗流淌着,西面那处有了火光,这证明双方已经彻底打起来,死伤在所难免。
想到这儿,贺勘一刻不敢停留,右脚的鞋子陷进泥里,直接就只着罗袜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