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玄黄小会, 乾坤门在神州打出名气之后，就一直有修士打探乾坤门何时会举行收徒大典。
就连与本门交好的七神派与龙牙山庄也派人来问，不过叶怀瑾当时一直忙于玄天剑派合并一事, 也没有给他们准确的时间。
神州仙门之中，各家的小门小派约莫每年都会收徒, 补充源源不断的外门弟子。
而像昆仑玉虚这样的天级宗门，五年至十年才会开山一次。
如果修士错过一次机会，下次想要再进入到天级宗门中，就得等待数年的时间。
至于乾坤门, 叶怀瑾打算在今年开春时举行一次正式的收徒大典。
为此，她还把学生宿舍以及其他的生活区域都扩大一番, 还花了不少灵石。
“此次收徒由左梦影全权负责，你觉得怎么样？”凤九箫有些百无聊赖, 他的指尖燃烧着一股跃动的火苗, 散发出不知名的清幽香气。
左老师吗... ...叶怀瑾微微颔首道：“不错。”
左梦影是炼器师, 也有金丹修为，足以压制住局面。
“不过，”凤九箫的话锋一转，他抬起眼眸, 似是若有所思，“乾坤门当真要另辟蹊径, 不以天赋, 只以心志收徒？”
“谁说不以天赋收徒？”叶怀瑾挑了挑眉, “若当真有惊才绝艳的人物，我觉得我还能再添一个亲传弟子。”
凤九箫：...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手中的火焰一收, 只留下袅袅的香气，话语有些意味深长。
“若给乾坤门百年的时间, 地门第一便能入你手；若有千年时间，就是成为天门第一也尚不可能。”
“但... ...”他看向叶怀瑾，瑰丽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忧虑，与落寞。
叶怀瑾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乾坤门的时间不多了。
斗剑大会在即，其中阴谋阳谋如同恒河沙数，足以顶立门户的却只有自己与三名徒弟。
乾坤门虽有两位元婴护法，可他们一个属于合欢宗，一个为夺魂天宫。
如若乾坤门真的与昆仑剑宗斗起来，凤九箫与血煞老祖的身份便会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地位上。
此次斗剑大会，他们的身后没有支撑，只能背水一战。
但... ...
叶怀瑾双眼微眯，轻笑一声。
但大道之路漫漫，为了自己，也为了乾坤门的诸多弟子，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退”二字。
识海中的元婴法相陡然睁开双眼，手中所持巨剑不断颤动，散起金芒如辉。
“昆仑、玉虚、天机... ...无论哪家宗门，何方修士，谁人敢阻我，尽可一试！”
声音在此时仿佛有了重量，掷地有声。
凤九箫看着对面少女锋利的面容，忽然愣住了。
尘封的回忆与现实交织，激起一阵一阵陌生而熟悉的疼痛。
... ...这才是你，这才是你啊。
蓦地，他的唇边绽起一个瑰丽的笑。
而后笑意越来越大，竟是像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哈哈大笑起来。
叶怀瑾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
诚然，凤翎大笑的样子也颇为赏心悦目，但她又没讲笑话，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吗。
“想做什么，就去做罢。”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道。
“放心，我会看着你的。”
叶怀瑾眨了眨眼，凤九箫眼眸微阖，笑容敛去后，原本妖异的气质竟然显出一股霜雪般的沉默来。
“... ...多谢？”她试探地道。
“反正那些老东西们早就该死了，活着也是浪费灵气。”
仿佛刚才只是一阵错觉，凤九箫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懒洋洋的元婴老祖样子，顺便毫不留情地向周围喷射毒液。
他一伸手，理直气壮道：“话说回来，我的礼物呢？”
叶怀瑾想了想，在去极北之前，凤翎好像说要北龙附近的糖葫芦。
正好她在雪涯堡里面买了几串。
叶怀瑾从芥子袋中取出保存完好的糖葫芦，递给他：“诺。”
凤九箫对着甜食抽了抽鼻子，好像甚为满意，也没有接，就着叶怀瑾的手咬了一口。
“... ...还挺甜的。”
他砸砸嘴，小声嘟囔。
“你不吃吗？”凤九箫把糖葫芦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表情似是有些期待。
叶怀瑾想了想，也咬下一颗山楂。
清脆的冰糖碎裂后，甜蜜微酸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之上。
两个人在沉默中分享了一根糖葫芦。
凤九箫顺着叶怀瑾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此时薄薄的积雪已经融化，有绿意从落叶下探出头来。
“...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又是一年春天了。”
*
*
十万大山，泉陵镇。
泉陵镇位于十万大山的余脉之上，商贾南来北往，众多修仙者云集，是西南地区有名的重镇。
而此时清晨的小镇郊外，竟然仿佛比过年还热闹。
数百名修士占领了城门口附近的茶馆、客栈，把里面围得那叫一个座无虚席，密不透风，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也有一些没在好地方先占一个位置的，也不讲究什么干净肮脏，干脆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而在天空上方，更是有几座蛟龙大舟漂浮其中，威风凛凛，看起来声势甚为夺人。
每名修士的表情均十分紧张，眼含期待。
这个阵仗，倒是把不常来泉陵镇的散修吓了一跳，心中暗想：奇也怪哉，莫不是十万大山有什么异宝出世？
否则一个小小的郊外，怎么能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看那些修士的穿着样貌，不单单是散修，就连大家弟子都不少。
他忍不住拉过旁边一名修士问道：“这位道友，此处发生了何事，怎么聚集这么多同道？”
那名修士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一眼，见到同为散修，这才送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道友你是不知，那个乾坤门，今日可是要开山收徒了！”
“什么！”散修的心中大骇，“就是那个... ...在仙门榜排名最末，却在玄黄小会中大败子书家的乾坤门？”
“正是，”那名修士口中啧啧有声，神秘道：
“听说此次乾坤门放出话来，不论年龄修为，资质出身，只要能通过试炼，均可进入乾坤门！”
“... ...不论资质？”
蛟龙大舟之上，一名负剑的少年不屑一笑：“乾坤门，真是好大的胃口。”
说罢，他扭头对着后面的少女笑道：“娄淑媛，不会是听到听到不论资质，你就又有了希望吧？”
“... ...”
名唤娄淑媛的少女默默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
而在众多席地而坐的修士中，刘二叔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执事堂的大门。
自从侄子刘安告诉他乾坤门准备开山收徒以来，他便早早地退出了原来的小宗门。
可没想到这个消息传出去不过几天，泉陵镇就聚集了大批修士，西城郊已经没有地方能容纳这么多人了。
甚至还有消息传来，不仅是西南这片地，就连中龙、北龙的修士都坐着传送阵往这边赶！
老天爷！
刘二叔不禁在心中感叹，打从出生以来，他就没见过这么多修仙者齐聚一堂。
就连自己一个本地人，都差点找不到一个地方落脚。
此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声音：“老不死的，挤什么挤，没看到这里有人啊！”
刘二叔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葛衣，头发雪白的老者站在一名年轻修士旁边，正诺诺地不知说些什么。
年轻修士见这老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不耐，手上使力，便把那老者给推了出去。
他不住地上下打量，随后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这么大个岁数，不回家含饴弄孙也就罢了，还修什么仙呐！”
“我看乾坤门真是疯了，说什么不限年龄资质，这下搞得就连将死之人也来碰运气。”
说罢，他厌恶地看了那老者一眼，喝道：“真是晦气，还不快滚！”
周围的人纷纷散开，但谁都没有出声。
刘二叔知道，尽管有些人没有在嘴上说，心中却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心中如何渴望，年龄大、或是资质稍差的人本就不应该修仙。
可他们都不知道... ...刘二叔苦笑起来，不是谁在年轻的时候，都能拥有那么多资源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唤道：“老人家，请到这里来吧。”
那名老者愣了愣，随后慢慢地踱了过来，感激道：“多谢！多谢！”
“您老怎么称呼，此次来泉陵镇也想加入乾坤门吗？”刘二叔看那老者头发雪白，果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腰板仍然笔直。
老人呵呵一笑，道：“我本姓石，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石老便是。”
“您老在这里等等，乾坤门的收徒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刘二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