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lara讲话的间隙,家怡好像听到门内抽泣声,不知是否错闻海浪海风声。
“我会跟着警官回警署,送美妮去火化。然后我会将骨灰放在门口哇,要丢掉还是收起来,看你们给不给美妮机会啊。”clara朝着门内大声说罢,转头抹一把眼角,低声对家怡道:
“madam,我们走吧。”
家怡转头又盯了眼紧闭的木门,点点头。
……
……
家怡帮clara搞定尸体交接流程回到办公室时,方镇岳恰巧刚从警署前台取了快递过来。
“岳哥,谁的包啊?”刘嘉明探头探脑的问。
“我老妈。”方镇岳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家里人三催四催催不动,去他住处又老见不到人,只好往他警署里邮东西。
“哇,咱妈啊,邮的什么啊?拆开看看啊?”刘嘉明探头探脑。
“叫婆婆啊。”方镇岳睨一眼刘嘉明,将对方的辈分减一。
“嘿嘿。”刘嘉明摸摸鼻子,这会儿没吃的,让他喊爹是喊不出口的。
方镇岳拆包后发现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边上个纸条。
刘嘉明没大没小的探头看,见方镇岳没有制止,干脆念出声:“感谢那个救你命的女警啊,这是我和你爸爸准备的礼物。”
“啊,是给十一的礼物啊?”三福听到说是救岳哥命的,那不就是宝金银行大劫案时开枪杀掉叶永乾的易家怡警官吗。
“啊?”本来还在为赵美妮的事叹息的家怡立即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一齐围到方镇岳身边,“是什么啊,岳哥?”
坐在自己座位上饮茶的九叔也端着小茶杯,滋溜滋溜的走过来。
方镇岳在所有人注释下,拿出小盒子,转手不在意的递给家怡,“是你的礼物,自己看喽。”
家怡抬眸与方镇岳对视一眼,见他含着笑,便不客气。
接过后,她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喉咙,预告:“我要开了哦。”
“快啦!”刘嘉明笑着催促,“怎么这还要卖关子啊。”
家怡嘿嘿一笑,爽快开盖,精致的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颗雕刻成如意形状的暗绿色玉石挂件。
自然光下,玉石上流动着柔润的光泽,显得格外可口。
家怡探头,有些诚惶诚恐的问:“这会不会很贵啊,岳哥?”
“总归没有我的命贵,收着吧。”他将拆包垃圾丢进垃圾桶,随手在她头上拍拍,转而又道:
“涂贵生给警队捐了一辆小警车,说是专门捐给重案b组的。madam已经去办挂牌手续了,回头我们可以随时开那辆车,有人有急用的话,摘掉警示灯,私用几次问题也不大。是好事啊,晚上再去易记庆祝下吧?”
“哇,涂贵生出手好阔绰啊。”gary期待地搓了搓手,每次出动都坐岳哥的车,以后他是不是也有机会摸到方向盘了?
“咱们b组是不是就十一还没拿到驾照了?”方镇岳走到白板前,一边擦上面的字迹,一边问。
家怡还双手捧着那个漂亮得能令所有人迷醉的挂件,迎着光看,背着光看,喜欢得要跳起来,忽然被点名忙转身立正,认真道:“是啊,岳哥。”
“去学一下吧?”方镇岳建议。
“yes,sir!”家怡一边朗声应,一边将挂件挂在了脖子上。
油绿油绿的如意掉入衣领,正沉甸甸地坠在锁骨下,润润凉凉的。
掏出来搓了搓,它便变得温热,再藏回衣服下,只觉得润润滑滑。她隔着衣服抓住它,喜欢的不得了。
轻快地走到方镇岳身边,她不好意思地道:“岳哥,其实我不能算救你的命啦。咱们重案组的一起出任务,守望相助是应该的嘛。这个礼物,我受之有愧啦……”
她也一直在受大家照顾,都是警员,互相守护对方的背部,怎么能算什么‘救命之恩’呢,都是应该做的嘛。
方镇岳回头便见家怡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将玉石攥的紧紧的,他忍不住笑,“我做这行,他们本来就非常不认同。大电视上都在播嘛,要是没你那一枪,我和三福都没了。这也是事实。是我爸妈的心意,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吧。要我说,既然是救我的命,这礼物送的也太没诚意。”
方镇岳认真想了想,张开双臂比划了下,“怎么也该送个这么大的。”
“哈哈,那么大?”三福忍不住调侃:“这是要送一尊玉石关公像吗?”
“嗯,是个好主意。”方镇岳点头。
“哇,三福哥。岳哥爸妈都送礼物了,你的呐?”gary忍不住调侃。
“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啊?”三福挺胸抬头,“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啊。”
“三福哥!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家怡立即抗议。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探员们哄堂大笑。
“哇,十一姐眼光好高啊!像我这么优秀的靓仔都不喜欢啊?”三福也不窘。
“我要跟正义事业过一生,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啊。”家怡右手挥舞,做女侠状。
“哇,十一好劲啊,罪犯们惨了!”九叔也跟着年轻人们闹。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分工做砵兰街果尸案的收尾工作,家怡也着手跟刘嘉明一起打案件报告,规整所有证据和化验单。
dna化验的报告出得实在太慢了,案件都侦破了,探员们还没拿到。
家怡只好将这部分证据先搁置,等报告单到了再补上。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下班时间。
刘嘉明格外积极,嚷嚷着快走快走,问了才知道,原来他悄悄给易家栋打了电话,今晚还要吃羊腩煲。
热腾腾的晚饭在召唤,他味蕾和肚子都在急啊。
方镇岳很会宠自家探员,“后面的资料和流程工作,明天上午来做,收工啦。”
“岳哥万岁。”刘嘉明呦呼一声,轰牛羊出圈一样,把所有人催着赶出办公室。
收工收工,所有人都不许磨蹭啊!
一行人开开心心走出警署才发现,门外居然围了好多记者。
跟边上的军装警打听过才知道,原来是邱素珊那边向警司提告的流程通过,秦红梁被转送监狱去等开庭了,正好这个时间点押运。
记者都是过来采访罪犯的,公共关系科郭sir允许几个互动较好的媒体问几个问题。
家怡一边跟着大家往车库走,一边打量几步外媒体包围圈内的秦红梁,不过才一夜未见,之前盛气凌人的年轻女人,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仿佛眨眼老去般,整个人变得萎靡畏缩,难以想象是那个给警方和其他人设下重重陷阱的难缠杀人魔头。
“请问你为什么杀人啊?”
“请问是否为了争一个男人?”
“听闻你曾留下许多线索给警方查,你是否故意挑衅警方呢?”
记者的问题五花八门,秦红梁却没有回答,她眼睛无神的站在那里,忽然呢喃:
“没有想到垃圾焚烧车会被暴雨淹啊,是老天要我得到应有的报应吧。”
记者怼到秦红梁嘴边的话筒将她这句话放大,传至在场所有人耳中。
一名记者立即追问:“什么垃圾车被暴雨淹啊?”
“28号那天,装盛我杀人时戴的胶皮手套的垃圾车啊。”秦红梁终于抬起眼皮,摇头道:“是我棋差一着,我认呐。”
“没有垃圾车被雨浇啊。”另一名记者皱眉道,这些新闻他们当记者的都知道啊,台风期间的灾情报道、大事小事都读过啊,连砵兰街上几个垃圾桶被台风吹倒,他都数过的。
如果有这样的事,肯定不会错过啊。
“没有?”秦红梁皱眉。
“没有。”站在另一边高个子的记者也应和,没有,真的没有。
秦红梁怔了几秒,表情忽然狰狞扭曲起来,怒极大喊大叫道:“警察诈我!啊啊,我没有疏忽大意!我没有啊!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错啊!我没有啊!”
她仰起头,声音逐渐沙哑,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记者们瞬间像嗅到腥味的猫一样纷纷围挤,更大声的争抢问起问题。
忽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啊,那几位好像是侦破砵兰街果尸案的b组探员们啊”,下一瞬,所有镜头都转向朝车库走的方镇岳一行。
几个距离那边最近的记者忙冲围过去,为首的人大声问:“请问阿sir,警方是否有使用欺诈等手段获得口供啊?”
“请问凶手说的胶皮手套是什么情况?”
方镇岳拨开人群,面不改色道:“没有的事啊,凶手自己做了错事,情绪大概还不稳定。我们的所有审讯过程都是有录像和记录的,只有凶手认可才会签字。请媒体一定要公正、报道真相,不要被狡猾的凶手诱导了。”
说罢,他护着其他探员们,一边打断其他问题,一边快速冲出包围圈,走向车库。
一名站在媒体车上的摄影师透过摄像头望着警探们突围,忽然走在其中的女警回头朝凶手方向望了一眼。
夕阳光穿透树落在女警身上,打下斑驳的金色光芒,为女警周身描绘一层朦胧赤晕。
大概有一束光穿透了转红的枯叶,化成红色星芒,镶嵌在女警肩头。
她一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一边昂头回望,身姿挺拔,骄傲又肃穆。
即便是站在一众高大威猛的警探之间,即便是被一群记者围追,回头睨视罪犯的模样仍成为镜头中心。
似通身都在放光芒,那么耀眼。
咔嚓咔嚓!
摄像师控制不住手指,连按快门。
……
b组探员都坐上吉普车,方镇岳踩下油门,绕开人群走上主干道后,方镇岳才问:
“谁跟她说垃圾车被雨浇啊?”
“我啊。”三福立即举手承认,“采口供的时候,她问了嘛。我怕她知道真相不好好配合审讯,就这样说喽。”
红灯等候,方镇岳回头望,对上有些担心自己说错话的三福双眼,忽然哈哈笑起来:
“干得漂亮。”
……
那天晚上,当年香江销量第一的《日月报》以高价,买下摄影师从高处拍摄的以易家怡为中心的照片。
在这篇文章的第一行,查总编亲自提句:
【每一人做事都会留下痕迹,最敏锐的探员,会使一切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