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没听到手机在响,怎么了?”
听起来对方所在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好像在很多人的地方,还带着非常明显的户外的风声。
“你不在家吗?”
察觉到这句话好像带着质问的歧义,裴桑榆轻声解释,“我以为你打算睡觉了,平时这个时间,我都是要给你念广播,所以才会打电话。”
“假期还想着给我念广播啊?”周瑾川笑了下,尾音拖长,声音在风声里听起来更为蛊人。
裴桑榆张了张嘴,握着手机的手指绷得更紧:“之前也没说还有假期,我很尽职尽责的,你没说结束之前,我都会按照答应你的来做。”
“这么乖啊。”周瑾川帮她回忆原话,“不过补课和广播是同时进行,我们说好的约定。”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裴桑榆还是顺着话点了点头:“是说好的。”
所以,这就是结束了的意思,裴桑榆想。
她准备挂断电话,听见对方又重新出了声。
“你不问我在哪儿么?”
“你在哪儿?”
两人像是输入了代码似的,机械地一问一答。
周瑾川好像走到了另一个地方,那股喧嚣稍微安静了些,空旷的安静显得他的声音更为贴近:“在郊区的赛车场,约了一帮朋友们一起,以前也跟他们一起玩过,不然你以为我的车技怎么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咬字带着京腔。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那副漫不经心的少爷样。
裴桑榆回忆起他带着自己在海边迎着风看日落的场景,心脏很轻地颤了下。
她很庆幸周瑾川终于想通了过去的事,又重新回到了曾经朋友们的圈子里,回到曾经众星捧月的热闹中,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但那个孤独的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周瑾川,好像才是自己更为熟悉的。
而现在电话那边的周瑾川,隔着云端,她很陌生。
裴桑榆哦了声,突然觉得自己的伶牙俐齿变得词穷。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悻悻然说:“那你接着浪吧,我先挂了。”
“裴桑桑。”周瑾川从上次她要求后,就一直改口叫她这个名字。
他语气认真地问,“你是想让我接着去跟他们玩,还是想我回家听你念广播?”
裴桑榆被问住,茫然地啊了一声。
明明平时学习上一看到题就能一秒想出思路,此刻却感觉脑子卡顿到转不动。
这两个选项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问你话。”周瑾川的声音变得低缓,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背景呼啸的风声愈加明显,盖过了两人安静的沉默。
“跟我有什么关系?”裴桑榆反问。
“念广播就跟你有关系,想假期加班吗?”周瑾川慢条斯理问她。
放到以前,裴桑榆绝对会斩钉截铁地说出不想。
但此刻,她有了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长久的犹豫。
周瑾川是因为失眠才去骑车吗?
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情绪? 远处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周瑾川随口应了一声,又对着电话这头放轻声音:“新的一轮比赛要开始了,做好决定了吗?”
仿佛她的一句话真的可以左右他的行程。
“你怎么这样啊。”裴桑榆攥紧了手心,嗓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
“那我去了,可能会很晚,你早点睡。”周瑾川说着,就要挂断电话的意思。
裴桑榆闭了下眼,没经过太多的思考就脱口而出。
“回家,你现在就给我回家,我给你念还不行。”
语气带着点娇蛮的命令。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周瑾川低低地笑了声,说好。
电话还连通着,裴桑榆却觉得呼吸有些乱了。
侧头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一个茫然无措的自己。
她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见电话那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在问:“哎,周少,这是要撤的意思?还这么早,十二点不到,再来两圈啊。”
“回家了,有人在催。”
周瑾川指尖敲了敲手机,嗓音里带着点笑,听上去几分无奈又甘之如饴。
背景音里猛然爆发出一群人起哄的声音,有个男声在一群口哨声重格外突出,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哎,女朋友这么粘人的吗,妻管严啊你。”
乱讲什么啊。
裴桑榆的脸颊蹭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第35章 别怕 “别瞎起哄, 她会害羞。”周瑾川出声制止。
这句欲盖弥彰的话一出,口哨声没少,更加肆意, 喧闹得几乎是要敲碎裴桑榆的耳膜。
怎么周瑾川身边全是这种逮着一句话就玩笑开个不停的人啊。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明明接近零下的天气, 滚烫。
于是换上佯装凶巴巴的口吻:“你怎么还没走?要是想留下来玩我也不强求,别搞得像我强迫你似的。”
“没强迫,我心甘情愿。”
周瑾川又笑,安抚完电话这头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解释。
“真走了, 再不回某人要发飙了。”
某人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却只是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闷着头脸红。
“哎哟, 还是只脾气不好的小野猫,周少的口味果然野。”方才开玩笑的那人又接上话。
周瑾川轻啧了声, 倒是没再解释:“下次再约, 撤了。”
裴桑榆等到那边的喧嚣声远去,才开了口:“上车了?要先挂断吗?”
毕竟, 原本这通电话也只是为了尽义务。
“跟我打电话除了广播就不能聊点别的?”周瑾川淡声问。
除了之前谈心的那次, 确实每次都是中规中矩。
裴桑榆再次被问住, 想了一会儿, 非常不解风情说:“我们俩, 除了学习还能聊什么?”
话说完,想给自己闷棍,感觉有一种把天聊死了的感觉。
这是直接往刚得了第二名的小周老师伤口上插刀。
周瑾川坐上车座后排,开了点车窗, 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
他微微勾了下唇:“比如我为什么要去赛车?比如那些朋友怎么认识的?比如寒假有什么安排?裴桑桑,你都对我不好奇的么。”
他说的这些问题, 确实是裴桑榆都想知道的。
她想,这人是不是什么时候偷偷去学了读心,或者半仙传授衣钵教他学会了算命。
但是照着人家的话再重复一遍,又实在是太蠢。
于是绞尽脑汁换了个说辞:“你今天心情不好?”
“去之前是不大好,现在还不错。”周瑾川的声音带着愉悦。
裴桑榆嗯了声,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飙车也算刺激运动的一种吧,提高肾上腺素确实能让人心情好受些。不过你都没驾照,还是少去,毕竟不安全。”
周瑾川被她一板一眼的解释逗笑了,好可爱。
他手肘撑着车窗,袒露此刻的想法:“不是因为飙车开心,是因为你说要继续给我念广播开心。”
这人真是直白又坦荡。
“谁说要给你一直继续念了?”裴桑榆感觉自己藏了一晚上的那点小心思被戳破,有些不自在说,“我是怕你考第二郁闷好吧,之后再看我心情。”
周瑾川有那么片刻没有出声。
隔着电话,裴桑榆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表情,又说:“你怎么还没到家?”
周瑾川无奈:“赛车场在郊外,我上车才几分钟?跟我聊天就这么费劲。”
裴桑榆想了想,相当坦白说:“是没跟人闲聊过啊,平时都是有事说事,我也没有那种能聊一晚上的闺蜜朋友。”
周瑾川不再为难她:“没有话讲可以不说,就这么挂着。”
裴桑榆说:“好。”
电话还在接通着,两人都没再出声,安静得好像能听见电流在滋滋作响。
裴桑榆盯着那个对话框发呆。
明明平时斗嘴说不完的话,在他家一呆好几个小时也没觉得尴尬,怎么一打电话就变得词穷,好奇怪。
她拿着电话,听那边安静得只有风声,欲言又止。
偏偏对方也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她不开口,他也不说。
不觉得气氛很诡异么。
过了十来分钟,裴桑榆还是受不了这种沉默,重新出声,把话抛了回去:“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瑾川懒洋洋开口:“有啊。”
“你喜欢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