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息更息……莫非……?」我诧异的望着白苍宇,只见他云淡风轻的口吻,道:「以人自身之内息填换。」
「以人自身之内息填换……换言之,便是将阴属的内息和此魔鬼谷之阳属原息更替么?」我沉思了会儿问,白苍宇点点头,而聂风凝着脸问道:「然凡常习武人之内息,莫不俱是阳属?我曾听闻那阴属武功很是玄妙,且又相当危险,鲜少人习得,现下即便我们寻着那原息之处,可也无能为力。」
我也认同风姑娘这般想法,不料白苍宇突然道:「这可放心,景兄他们兄妹二人,身上内息便是属阴的。」
怪不得当初任光问这原息该如何调转,景泰轩仅仅道了句自个有办法,可我又猛然想起,烟渚曾提及,白苍宇的武功路术与那兄妹俩相似……恐怕他身上浑厚内息实也属阴,现下这般向他摊牌不妥,只得暂且将这事情先搁着。
「当务之急,还是先寻着眾人罢。」我望着方才那灰暗洞穴,心头忽地一股沉痛感觉,烟渚……你竟是去了哪儿?莫不真是气我了?
这幽谷之中,蜿蜒曲折的藏着许多隐匿暗道,不知俱是往向何方?你若在此处,是否仍会绽着那灿烂的美好笑顏,告诉我那地方便是将来?
我不该怯懦的想着,自个是否被视作卑微的代替,我该信着她,由衷相信着。
我对于她的这分思慕情感,分明是多么狂澜炽烈,即便她真是如此想法,我也有个几分把握能让她渐渐地归心于我……我竟是在纠结个甚么?豁然顿悟,我直是一时脑子犯傻,方陷于如此茫然困惑。
此情莫待成追忆,我定要寻着她,和她好生道歉,并将这决意向她说个明白。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至这幽谷的尽头,眼前那高耸无尽的岩壁,下方之处石堆掩蔽着一个通道,我由石缝间探头向里边望去,却是幽暗一片甚么也瞧不见。
「这里头……不知可否进入?」我试着搬开那堵着的石块,可沉沉巨石却是怎的使劲也移不开多少,聂风那娇小身子,更是无甚么气力,还差点儿没遭那石头给压着了。
「你俩退后些。」不晓得白苍宇要作甚么,我和聂风退至他身后,见他提了剑,运起了方才对付那些妖兽的术法,一个风刃挥去,堵着洞口的巨石堆忽地给斩了开来,我震慑于那惊人术法,馀光瞥见一旁的聂风也是副目瞪口呆模样。
可我不禁冒出身冷汗,暗自庆幸这有着谜一般实力的白苍宇为同伙之人,倘若和他打对盘,并非乘不乘上风的问题,而是剎那之间便得分出高下,恐怕就连烟渚也无法胜过他。
「进去罢。」白苍宇收起剑,面上带着浅浅微笑道,我见那温柔微笑,想起方才那斩截巨石的怵目惊心画面,心里头不由得直发悚。
一进入洞口的正前方,有个连接着天顶和地面的庞然石柱,恍恍惚惚的幽蓝微火于外侧围了圈,壁面上头绘着许多莫名图案,甚是还写着些非于中原的文字。
「这文字许是外族的语言罢?」聂风抬起头望着上头的文字,面上满是困惑表情,我随着她目光瞧去览过那文字,心头忽地有股莫名熟稔感觉:「贪婪、妄念,丑恶之魂,于此长眠。」
「清泉姐,你识得这文字?」聂风张大着眼不可置信的问,我一时也有些讶异,然冷静想想,这许是我与那古楼兰有所关联的证据,我点点头,沿着那石柱绕了圈,我仔细端详那上头图案,描绘着个豹尾虎齿的妖艳女子,该是西王母不错,高高于上的神气凛然之姿,而她脚边却缠着眾多的丑陋尸骸,莫不是面露惨色,便是颓丧的爬跪于地,那画面瞧来不禁有些渗人。
「相传王母蟠桃,食下得以长生,世间人们争相追求,贪婪妄念丑态毕露,终不得而亡,魂魄便长眠于此。」白苍宇也环着那石柱走了圈,佇于我一旁问道:「你们可信这长生之事?」
「世间人免不了一死,我不大信。」聂风歪着头,认真思考道。
从古至今歷代君王,多是汲汲营营的追求这长生之事,有了天下,有了权势,便欲求取长生来延续威名之盛,永垂不朽,殊不知贪痴于此违背天道之事,反而害死了多少性命,我对如此荒诞传说半信半疑,可心底却有种莫名深沉感觉。
「我同风姑娘想法,白公子怎的认为?」我好奇的反问,他思忖了会儿,扬起嘴角轻笑道:「听来确是荒诞,信却是信的。」
他那话感觉有些寓意深长,可我却不解他言下之意,许是说些玩笑话罢了。
「吼……!」地面忽地一阵震动,此处似是一个中枢地带,四周接连着许多分支脉道,而随着那震动发起,由一通道中缓缓爬出了头庞然妖兽。
「状如牛,白身四角豪如披簑,其名獓狠。」见那庞然身躯,我恍然这地面的震动是如何引起,原以为那巨大身躯移动不疾便一时轻忽,不料牠猛然一个爆衝,却是朝我面前直扑而来。
「哇!」我赶紧跃向一旁闪避,谁料脚边却绊着了甚么而跌了跤,我随手将那东西捉起一瞧,竟是个白花花的骷髏头,那涡漩似的两个漆黑凹陷直和我对上眼,我怔了怔,苦笑着将它滚至一旁,赶紧起身。
白苍宇提着剑与那庞然巨兽周旋,我不明白他为何不如方才斩石块那般迅速解决,不成那神秘术法也得蓄势而发?见他被动的点地牵制着,偶尔才挥剑砍个一两下,可皆无有砍在致命之处,我觉察有些异样,却见他身子忽地一顿,遭那巨兽给撞飞一旁。
我惊讶不已,如此强大的他竟也有这般时候,见他撑着身子,可却是无力站起,只得无奈的向我们摇摇头,我赶紧提剑和聂风一同迎上獓狠。
聂风的青铜短戟恐怕无法给予致命攻击,她便配合着我进行牵制动作,獓狠生着四角,外侧两角如勾锋似的弯向前,极为尖锐,我甚至无法想像被那角给撞着了会是甚么情形,然而我这一设想却是一语成讖,聂风一个退开不及,当真遭那锐利尖角给穿刺了腰间。
「风姑娘!!!」我吓了着,提剑奋力一掷,飞刺入獓狠额前,赶紧将聂风给扯了回来,所幸那伤口似是偏了些,由腰际一旁削过,看来虽是无有伤着脏器,可仍是不住涌出鲜血。
「唔……清泉姐……你快逃……。」她虚弱的缓缓道,这模样不禁令我想起了初见她们姐妹俩时,她也是这般伤重着,我一时心涩,轻抹去她颊上血渍,道:「风姑娘,你且撑着。」
我起了身,迎面走向獓狠庞然之躯前,方才那击恐怕是激怒了牠,牠见了我,跟着直衝而来,我也同时奔向牠,咫尺距离时一个跃起,捉着那仍插刺于牠额前的轩辕剑攀至背上,握拳一个发力朝头顶处击上,这气力虽是不大,却是令獓狠兽顿住步伐,接着便应声瘫倒于地,引起石窟内一阵晃动。
我轻歇了口气,由獓狠背部跃下,将轩辕剑拔了出来,赶紧去探视聂风状况。
「清泉姐,你……好厉害……。」她微微笑望着我,我将她轻靠于石壁边,有些怜惜的道:「莫要说话了,你撑着点儿,等等烟渚会替你疗伤的。」
这话一道出,我胸口忽地一沉,涌出几分苦涩,想起那可令我安心的青蓝身姿,现下却不在身边,我心慌了,恨不得转过身便要见到她,可稍微冷静一会,眼下聂风的伤才是要紧之事。
「白公子?你……?」白苍宇缓缓走来,他那平生云淡风轻的冉冉身姿,现下却是满脸倦容的颓然模样。
「等等。」靠近了我们这儿后蹲下了身,似是要给聂风疗伤,他抬起手,掌心轻闔于那腰侧的伤口上头,接着听他口中呢喃起了莫名语言,过了会儿,那不断溢出的鲜血竟是给止了住。
「暂且是不要紧,可仍是不得牵动伤口。」那特异术法许是相当耗费心神,见他额前沁出了层薄汗,我取了条丝巾欲替他擦乾,他微之一怔,接过了那丝巾道:「傻姑娘,这般温柔……终是会致命的。」
『孰料你的温柔善良,竟会得来这般下场……安儿。』
我愣愣的看着他那温柔微笑,不解这话竟是有何意思,脑中忽地晃过一个相似片段,好似不久之前的事儿,可我欲去回想,头便会刺疼起来……。
「那石柱便是凝聚原息之处……我去附近探探,你且待在这儿照顾下风姑娘。」白苍宇站起身道,我瞧他面上那憔悴神色,担心问:「你身子可还好?」
白苍宇仅是微微笑摸了摸我的头,接着便转过身离去,那银白色长发倾泻的背影,此时瞧来不如一贯的瀟洒,而是带了些凄凉,沧桑感觉。
「……谢谢。」聂风靠坐于石壁边,我取出个牛皮水袋递至她嘴边,她轻提起浅饮了几口,又递还给我,道:「清泉姐……。」
「怎了?哪儿不适么?」我收回水袋,见她那虚弱模样,很是担忧的问,她轻摇头,微微笑道:「清泉姐,先前我总在想,你的温柔……是否仅对于某些人,亦或是对所有人都这般?」
我的……温柔?
我不解的望着她,只听得她接着道:「老实说……我曾这般想过,自己能否有一日……独佔那分温柔呢?」
她缓缓抬起手,轻抚于我颊侧,我与她那脉脉含情的水灵双眸相凝,一时怔了住神,她道:「清泉姐,我……」
忽地一声鸟禽鸣囀掠过,我抬头望向那声源之处,这声音……莫非是青鸟?
「风姑娘,失礼了,我去瞧瞧那东西。」我轻放下她悬于半空的手,她摇摇头,微笑道:「嗯,请当心些。」
我站起身,有些歉疚的向她点头示意,跟着转身奔向那通道,她那满是愁苦的面容,瞧在我眼底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可现下确是相当在意着那声音……。
风姑娘你……分明比谁都温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