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福宁的夫婿,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嘴的?磕磕绊绊的也就过来了,皇舅,您就疼疼福宁,让福宁心里舒坦的过日子好不好?”
这样俏皮撒娇的福宁郡主只有小女儿姿态,这样的福宁怀康帝有多久没见过了,他看着福宁郡主说道,:“起来吧。”
说完,看着福宁郡主的脸,怀康帝关切的问道,:“怎么进宫还带着面纱?”
提起这个,福宁郡主心中恨意从生,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长乐世子,但她的骄傲不许她将自己的难堪这样当众展露出来。
只见她捂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回皇舅的话,福宁最近新换了个□□,不知怎的,涂在脸上起了些疹子,所以寻了面纱遮住。”
“宫中的御医...”
“皇舅,福宁已经寻了大夫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涂些清疹膏少吹风就行了,到底有些不雅观,就不让别人看了。”
“哈哈哈,好,好,我们福宁不想看就不看,不过若是过几日还不见好可不许讳疾忌医。”
“是,福宁知道。”
长公主坐着看着自己脱胎换骨般伶俐的女儿重获怀康帝的慈爱,于是半点也不急着出声。
而一旁候着的长乐伯看着一直跪着,被贬低羞辱的长乐世子心里着急却不敢出声。
长乐伯府没有长公主府的底气,他是靠讨好怀康帝起势,自然不敢惹得怀康帝不悦。
慈爱的笑着和福宁郡主说完话,怀康帝一转脸看向长乐世子,语气低沉的敲打道,:“福宁是朕和长公主捧在掌心如珍如玉的长大的。”
“就像是福宁说的,她如今嫁到你们长乐伯府上是下嫁!”
“朕不想听到哪一日长乐伯府叫她难过的消息,听懂了吗?”
长乐伯爷一撩袍跪在了地上,:“圣上放心,臣明白,福宁郡主嫁到长乐伯府上是下嫁。”
“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世子和全府上下,不叫郡主生出不喜。”
“恩,”长乐伯的态度十分恳切,闻言,怀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是,多谢圣上。”
看着这一幕的福宁郡主翻着白眼,却在怀康帝看过来的时候,笑着问道,:“皇舅,能不能将秦王府和苏府的婚事,与我们府上的赐在同一天?”
怀康帝才敲打完长乐伯和世子,这会儿听见福宁郡主的话,看不出喜怒的问道,:“哦,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对我这坨屎一样的婚事半点也没有期待。
不如拉着苏琳琅一起。
她不幸福,苏琳琅自然也休想有个完美的婚礼,‘好朋友’就该同甘共苦不是?
“我和琳琅自幼相识,又是手帕交,如今又一同许配了人家,我自然也希望能在同一天出嫁。”
“哈哈哈,”怀康帝笑着摇了摇头,:“才想着朕的福宁长大了,却不想还这么孩子气。”
“你们二人同在京中,又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若是同时成亲,你叫各府的人去参加谁的婚宴?总不能把人都分成两半吧?”
果然,就算怀康帝不看重苏琳琅,也会更看重周记淮。
福宁郡主可惜的摇了摇头,:“真可惜。”
“哈哈哈,不可惜,你们二人一前一后也错不了太久,朕会吩咐下去,这段时日,内务府和宗府会全力筹备你们姐妹的婚事。”
“多谢皇舅。”
明明是一场□□大会,却硬是叫福宁郡主的一张巧嘴变成了一场满怀慈爱的对福宁夫婿的敲打。
看着人都退出了殿,王公公笑着给怀康帝换上了新茶,:“福宁郡主这是长大了。”
怀康帝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是啊,人总是吃了教训才会学着收敛,觉得疼了才会长出些脑子。”
王公公聪明的收了声,看来福宁郡主最后的试探还是叫怀康帝生出了不悦。
在长公主府上昌平公主,福宁郡主和苏琳琅的争吵自然瞒不过怀康帝。
这些小女儿间吵吵嚷嚷,分分合合怀康帝一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周记淮的这桩婚事断不能出差错。
这天下的人都匍匐在怀康帝的脚下,抬起谁,摔下谁,不过是帝王的一念之间。
这世上自然也有怀康帝需要郑重以待的人,这些人可以是朝上的三公重臣、死死捍卫边关防线的秦王...但绝对不包括一个长乐伯府。
此刻福宁更得怀康帝的喜欢,他也就无所谓的敲打了长乐世子。
敲打了就敲打了。
长乐伯不过是怀康帝养着逗趣的玩意儿,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吗?
没有。
*
出了宫门,长公主已经上了车。
看着即将上车离去的福宁郡主,长乐世子走过去问了一句,:“福宁,你与我亦是数十年的交情。”
“往日你对我百般羞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从未与你说过一句重话。”
“可那晚,你与长公主殿下羞辱我不算还羞辱我的父亲,我一时激愤下才对你动手。”
“往后若你只是如这般针对我,我也是任打任骂不会还手的。”
“呜呜呜,我好感动啊。”
福宁郡主拿着帕子极其敷衍的捂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丢下了帕子。
她嘲讽的笑道,:“哈哈哈,怎么长乐世子是想听我这么说吗?”
说着,福宁郡主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做——梦!”
长乐世子神色平静的看着福宁郡主,:“我们数十年的情分,福宁,你当真要将事情做绝吗?”
“朝二,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福宁吗?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性?”
福宁郡主笑着捂着肚子,:“ 你还好意思提我们数十年的情分?”
“笑话,我们哪有什么情分?朝二,你知道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是什么吗?”
福宁郡主看着长乐世子,笑着道,:“是——狗——啊。”
“你父亲是皇舅舅身边的一条狗,而你,也是我脚边的一只狗啊。”
“你那是向我低头吗?”
“不是,你是向皇舅的权势低头。”
“如果那晚我真的被你拿捏,现在是不是就任由你摆布?我还能等来你的歉意?”
“不会。”
“你是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骗之以诚,小人不可辱之以言。”
“朝二,我猜你现在心中一定恨毒了我,我不会再给你欺负我的机会。”
“说句心里话,朝二,不管你鬼鬼祟祟的再做什么,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手,还能保住你的命。”
“因为你连陆燕芝都比不过,你连一个妇人都不过啊,朝二。”
“就凭我们结下的仇,她才是最应该在我面前猖狂的人,可她没有,哦,忘了,她给过我难堪,可是那点难堪算什么?还能比的过你?”
“秦王府上的一个妇人都比你稳得住,最起码表现出来的样子,人前人后表里如一,你还猖狂的什么?”
说完,福宁郡主就上了车。
没错,长乐世子会对陆燕芝动手最开始也是因为她的挑拨。
但长乐世子有没有鬼,还是真的纨绔小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是她讨厌的人,能碰死一个算一个。
原地站着的长乐世子看着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去,一旁的长乐伯靠近了长乐世子,他的神色有些委顿,:“是不是爹又给你丢人了?爹回去就解散那些戏子...”
“没有,”长乐世子笑着看向长乐伯,:“娘生前最喜欢看戏,爹你不是说要给她做一场红遍大江南北的戏吗?”
“你投入了半辈子的心血,如今就快要成功了,哪有轻言放弃的道理,爹你再努努力,马上就成功了。”
“郡主那你也不用担心,她就是小孩子脾性,生的骄纵了些,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长乐伯笑了,但看着长乐世子脸上的伤,他的脸又耷拉下来,:“那她这也下手也太狠了。”
“她有错,我也有错,不过就是些皮肉伤,看着重而已。”长乐世子扶着长乐伯上了车,:“娘那个时候不也常常揪你耳朵吗?”
“瞎说,你娘最是温婉贤良,对我百依百顺,哪有你说的这么粗鲁。”
“是,是,您高兴就好。”
......
上了车,福宁郡主看脸色苍白揉着额角的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也散了。
‘我倒要看看你娘还能被你再气几次才能活活气死’。
朝二是个混账,但他说的有些话却正正好戳在了福宁的心上。
外头的人都说她已经被娇惯坏了,诟病长公主惯子如杀子。
但她娘也是心疼她从前真的没有叫她吃过苦。
若要福宁自己在温简婉约的缩头乌龟和嚣张跋扈的福宁郡主里选,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嚣张跋扈。
如今再叫她低头是不可能的了,但她娘怎么办呢?
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
福宁看着长公主怔怔出神,她娘前半生靠先帝,后半生靠弟弟,没有多少心眼,也正是没有多少心眼,才能在这宫中好好的活着。
总不能临到头,叫她娘去低声下气的求一条活路吧。
她得给她娘寻一条出路。
福宁郡主靠在了马车上,她哪怕恨死了陆燕芝和苏琳琅,也得承认他门两个人的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都选择了秦王府,福宁郡主心中有了偏颇。
可别和她说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这话连狗都不信。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苏琳琅是什么样的性子福宁郡主还不知道?
就是知道,福宁郡主才那么恨。